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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晚楼抬起眼睫,斑驳树影便落在他眼底,像湖面上跳着的光点,看的江原心头一跳。他犹记得白晚楼衣衫尽湿,发丝粘在脸上,瞧着脆弱而隐忍,剥去坚不可摧的外壳后,就像是被打湿了的霜梅,触之软嫩拢之柔弱。

江原忽然就想起来,白晚楼曾说,他杀过三个人。一个人想要他的剑,一个人想要他的命,还有一个人对他下药。江原先前不明白,但凡见过白晚楼,多半两股战战,又岂会动了贼心还敢有贪念,当真是不怕死。但如今一想,突然就有些明白。

倘若是平时的白晚楼,谁敢呢。

倘若是昨日的白晚楼,又有谁不敢。

要他的剑,要他的命——

岂非还想要他这个人。

然霜棱之花棘手,虽败犹不可摘。

若是江原生出异念,他便会成为传闻中的第四个人。一想到那三个人的下场,悄然冒出的绮念顿时被江原自己掐得干干净净,剩下一点将生未生的杂念拿脚跺了踩回了心底深处。

江原既已醒,白晚楼就也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江原本想伸手扶一扶,触及白晚楼寒霜一般的视线,莫名收回了手。被人睡的没有不好意思,睡了人的倒有些局促。

只是毕竟借人睡了大半天,腿上发麻是不可避免的。白晚楼站起来时,便觉得腿上刺痛发麻,但他从前练剑时,一练就是一整天,手臂酸麻时胀痛难忍,也这么过来了。区区发麻而已,不值一提。他只是略缓了缓,而后针刺一般的麻意才渐渐消去。

白晚楼大约是身上有伤,精神不济,中气不如从前足,身上寒意也没有以前烈。因为江原紧紧抓着他没放,他这大半日,仍然只穿了那一件衣裳,松垮垮披着,露了大半个胸膛。

江原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但他很快又移了回去,因为他想起来,他睡着之前,白晚楼分明还在水里。这水这么冷,白晚楼又吹了一天风,难道不会着凉吗?

这回江原直接伸手一摸。

衣角是干的。

江原摸了一遍衣服,又碰了碰白晚楼的额头,这才说:“你没事了?”言语之中是关切之意,目光也十分坦然,并没有半丝狎昵。

白晚楼看着江原先开始像个兔子蹦了开来,本以为是避他不及,想不到又伸手过来摸他的衣服。世人见他多半惊惧躲避,这样不怕死的倒是很少。他自清醒之后,从未有如此近距离与不遮住双目的江原对视,一时没有说话。

江原问过白晚楼,对方却半句话也无,不禁心中想,不会又犯起疯病,这回是怎么个疯法,只喜欢看着人,却不说话?这便伸手在白晚楼眼前晃了晃,手却被人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