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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何蓁蓁还活像个棒槌一样矗在她面前呢, 看来无论如何都是要等到杜云歌的表态才走了。杜云歌清了清嗓子之后才笑眯眯地开口道:

“既然何庄主有这个心专门来告诉我们, 那么我们肯定不会被这种小人的禽兽行径给离间了的,还请何庄主莫要忧心。”

何蓁蓁的脸有点僵,她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搞懂杜云歌这是无心之言, 还是真的就突然聪明起来了,说话都夹枪带棒地指桑骂槐, 明面上是在跟她同仇敌忾, 实际上是在暗暗指责她多管闲事离间妙音门在场的两人。不过最后杜云歌长达十几年的傻姑娘的名声最终还是战胜了何蓁蓁心底的质疑, 便对杜云歌又施了一礼,道:

“如果门主有什么关于‘簪花’的消息的话,可务必要告诉我呀。”

等何蓁蓁走后,杜云歌的神色才终于松懈了下来。天在水的姑娘们都很有眼力见,一见杜云歌明显地展露出了疲累的神色之后,有的立刻取来了黄竹手柄鹿皮包制的美人拳给她轻轻敲打着肩膀减乏;有的立刻奔去后厨问问还有没有点心汤羹之类的,有的话赶紧端上来给门主垫肚子,没有的话就赶紧手脚麻利地做一点出来;有的去倒了盆热水,取了块崭新的面巾要来给杜云歌擦擦脸醒醒神,只不过这位姑娘讨好的时候显然忘了个蛮紧要的事情的:

薛书雁还在杜云歌的旁边。

天在水的姑娘们从没上过忘忧山,对她们隶属的妙音门门主的了解和获得的那些消息多半是从江湖传言中得到的,但问题是又没多少人敢在妙音门的地盘上说妙音门的坏话,那不就等于找死么?所以她们对杜云歌的了解,便尽数都往好的那个方向去了。

等杜云歌来了之后,她的一系列举动在阴差阳错之下更是加深了这帮姑娘们对她的好感,但是如果天在水的姑娘们中哪怕有一人曾经有幸上过忘忧山、亲眼见过薛书雁究竟能护人护到什么地步的话,那么即便她们再怎么觉得杜云歌貌美心善,平易近人又温雅可亲,也不会敢像现在这个样子往前凑一凑了。

那块面巾还没来得及近杜云歌的身呢,就被薛书雁拦了下来。天在水的那姑娘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薛书雁醋了,还以为是薛书雁在忧心这些东西的安全、会不会有些不明不白的东西在里面呢,便笑着解释道:

“薛师姐请看,那盛热水的盆边上有圈玉不是?如果遇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的话,就会变红,如果里面有毒的话,不拘毒量大小,就会迅速变黑,还请薛师姐放心”——让我去给门主擦擦脸解解乏吧。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呢,就瞠目结舌地看着薛书雁相当自然地从她手里把那块面巾接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想反抢,只见薛书雁的手就那么一绕一推,隐约间都有点小擒拿手的架势了,硬生生就把那块面巾抢了回来,对她淡淡开口道:

“门主不习惯别人近身,还是我来罢。”

那姑娘眼睛瞪得浑圆,数息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竟然就这么被截了胡。她看着薛书雁执着温热的面巾靠过去给杜云歌轻手轻脚地擦脸、杜云歌半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的这幅画面,是真真地气得很啊,可是抢又抢不过薛书雁,只得一跺脚一甩头,悻悻地往后面花房去了,要给她们的门主折一枝花儿来看。

金陵秦淮的冬天与滴水成冰的辽东那边可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辽东的冷是劈头盖脸的夹雪的朔风,寒风席卷之下百草摧折;金陵这边的冷是勾勾缠缠的凉意跗骨,虽然冷,但是总归不至于一到冬天就成片成片地冻死人,更不至于有塞外胡人遭了白毛灾进而铤而走险想入关劫掠的风险,在冬天养起花来,也比在辽东那边养要容易得多。所以金陵家家户户,只要有条件的,便都有那么个大花房,要是再讲究一点的话,花房的四壁还要用琉璃做呢,这样哪怕人在外面,也能看得见花房里的姹紫嫣红,岂不美得很?

这姑娘进了花房之后,想了半天都没想好要给杜云歌折一枝什么花送过去,正当她挑挑拣拣、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模糊间听到从头上传来一声轻笑,吓得她赶紧抬头望去,却什么人都没看见。

正当她摸着头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睡够觉所以出现了幻觉的时候,一旁的红梅枝子突然动了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碰了一下似的。冬天极冷的时候会有些许胆大的鸟雀跑进来过冬,只是过冬也就过冬吧,它们还要把这些金贵的花花草草给啄得七零八落,那就不太好了,所以每天都会有当值的人进花房检查一遍有没有什么东西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