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页

贺洗尘 八百金 1424 字 2022-10-13

【……闭嘴。】君长思不胜其烦,左看看有看看,最后扭扭捏捏说道,【要不你来?】

贺洗尘无奈地唔了一声,接管身体的控制权,叹气四望,忽见前头一个红色的人影——钟意捏着大巴车票,目不斜视,背着旅行包走过。红色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垂在脑后,与前几天在雨中的狼狈模样大相径庭。

“找不着路,那就问路呗。”贺洗尘揽过君自安,“元儿,走,带你去认识个漂亮姑娘。”

钟意不算特别漂亮。发红如火,衬得她肤白如雪,高冷不可接近。钟意的棱角太过分明,眼神太过冷淡,凉丝丝的好像随时要把人刺伤。她举止怪异,连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隔着三米远都能感觉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姑娘你好哇!”贺洗尘那张老脸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好吧,总有些人能自动忽视钟意的冷脸,要不然她的朋友从哪里来呢?譬如眼前的老头,譬如君自安,譬如尤自若。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由贺洗尘和君长思连接起来的故事,似乎终于缓缓翻开了第一篇章。

钟意在君长思老家的前一站就下车了。

大巴车从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驶入青山绿水的乡下,水泥路两旁是一亩亩春稻,碧翠欲滴,顺着风势轻轻摇摆,发出细碎的好听的声音。

“老师!您回来啦!”蹲在村口水沟边啃苹果玩手机的年轻人远远地看见爷孙俩,便站起来挥手。

贺洗尘颠了一路,早就累得七荤八素,他把位子让给君长思:【你来应付。】

君长思一瞬间差点被乏力迟钝的神经和身体压得腿一软,呼出一口浊气才老神在在地应道:“嗯,回来扫墓。”村子里十几岁到五十几岁、但凡念过点书的人,几乎都是他教出来的学生。这样光辉的履历称得上一句德高望重。

老家没有人住,没有人住的屋子看起来总是更加衰老,和邻居相比,透着霭霭的暮气。君长思、贺洗尘和君自安三人的到来,给老房子增添了一丝生机,仿佛仅凭这一丝生机,又可以延绵几年。

碗柜里的碗筷,阁楼的被单,蛀虫的木桌木椅,橡胶管接在水龙头上,一瞬间淹了门前的排水渠。邻居家的老熟人过来帮把手,还要一直忙到黄昏。君自安的裤腿和袖子湿哒哒的,坐在门槛上看君长思和相熟的老头儿聊天抽烟。

群山起伏,夕阳西下。这个夜晚伴随着野猫叫_春的嗷叫和蝈蝈蛐蛐儿的鸣唱,他少见地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天清明时节,明净的凉风拂过绿草山坡,君自安被邻居的小伙伴们拉到水田里摸鱼摸螃蟹,君长思则提着一小罐金漆和一支毛笔上山扫墓祭祖。

他撇开墓碑上的蛛网,用金漆将碑石上褪色的字重新描上一遍。君家的墓地大大小小埋了十几口人,病死,老死,有饥荒年代饿死,也有命途不济横死的。况书言的碑文是君长思亲手刻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墓碑是他的字迹——隔着几步路,不远处的碑石上刻着简陋的七个大字「吾弟君长安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