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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芬还是不肯,赵正跪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奶奶,我们有钱的,真的不骗你,手术费我已经交了,我刚刚就是去忙这个的,所以才回来迟了,做了手术,你就能好起来了,我还想回家吃你做的炒萝卜干,治好病,咱们就能回家了。”

“奶奶很快就好了,回家给你炒萝卜干吃。”王桂芬舍不得花钱,更舍不得让赵正担心,听见能回家,她的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她多想再多照顾赵正几年,如果能看到他成家,这辈子便是死也瞑目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王桂芬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即使睡着了,她的眉头依旧皱着,不时发出痛苦的呓语。又或者说,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会展露出她所遭受的痛苦。

杨远和余思文把赵正拉出了病房,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

“阿正,奶奶她到底怎么了。”余思文犹豫着还是问了。

“胰腺癌,已经是晚期,医生说还有两个月。”赵正几乎不敢去想那些字眼,杨远和余思文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可听见赵正的话,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怎么会这样,奶奶明明身体一直那么好,怎么会突然生这么重的病。”余思文记忆中的王桂芬,还是一头黑发,说话时声音洪亮,走起路来小孩子都追不上。每次知道他们要过来玩儿,总是远远地就来接,一路上去捡那些有可能绊倒孩子的小石头,直到他们都长大了,渐渐去得少了,还总是让赵正给他们捎来自己做的吃食,谁会想到,那样一个精神的小老太太会突然间就倒下了。

“思文。”杨远对着余思文微微摇头,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这对赵正来说无疑是诛心之言。

“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更关心她一些,早点带她来医院,就不会拖到这样的地步。”赵正透过玻璃看向病床上的奶奶,声音低低地,像是在宣告对自己的审判,“阿正!”杨远掰过他的肩膀严肃地看向他,“你听好了,奶奶生病和你没关系,很多癌症都是到中后期才会被发现,你已经做到最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你还要好好照顾奶奶,别在这里倒下!”

赵正看向两位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眼睛因为流的眼泪太多,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他努力地想要对两个朋友笑一笑告诉他们不要担心,却笑得比哭更难看,杨远直接拉过他:“没事的,不想笑就不笑。”

余思文也凑过来和赵正拥抱,拍了拍他的后背鼓励着,“阿正,我们一直都在。”

“奶奶要做的手术是什么?”三个人坐在走廊上讨论着赵正刚刚在病房里睡说的内容。

“医生说,暂时还不能手术,奶奶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行,做了手术,至少能让她少受些折磨。”

“手术的费用,”杨远停顿了一下,“明月之前和我们商量过,原本预留着怕你在上大学时需要的,费用不够的部分有我们几家先借给你,你别担心也不许拒绝!”

“你们是什么时候?”赵正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

“应该是在我们初三那年吧,我记得那时候你们班还总有个同学欺负你,有次我爸来接我们回家,杨远就说起了这个事情,我爸当时还说要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和家里人说,明月当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快到家的时候,她才问了一句,要是家里没有人了该怎么办,”说到这里,余思文看向赵正,“当时我不懂,怎么会家里没有人了,那时候我们没有谁想过,有一天,时间会把一切都带走。”

“所以我一直都不相信,她怎么会不喜欢你。”

杨远牵住余思文的手,感受到身边人的温度,余思文才从这巨大的悲怆中抽身,努力笑道“在那之后不久,我爸爸还有叔叔他们就商量好了这件事,你也知道我爸爸那个人,平时总是仗着自己有点钱就爱显摆,可他心不坏的,我来之前他还和我说,要是有需要钱的地方一定要告诉他,所以你别有心里负担。”想起爸爸,余思文总是有些无可奈何,臭毛病一大堆,可唯独不是个坏人。

“我知道,说谢谢其实根本没什么意义,你们为我做的早就不是一句朋友就能盖过的了,这是我一辈子都还不了的恩情,谢谢你们。”

赵正向他们深深地鞠躬,杨远跳起来锤他,“干什么,我们可是生死之交,你才不欠我们什么,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你再这样我们可就要伤心了啊!”

“就是!不许再这么见外,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说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也不为过吧,头抬起来,打起精神,之后会很辛苦的,阿正,要撑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