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4章 番外-愿者上钩(23)

他二人说话之间,松树后两个修长的人影走了出来。左冷禅虽不认识岳鸣珂,但王怜花他是认得的,不禁暗恨王怜花过河拆桥,在船上说好与他们联手对付快活岛主,转头就用毒药算计自己,但脸上不动声色,说道:“方兄,恭喜你拿下这恶贼,左冷禅技不如你,今后自当尽心竭力,为你效犬马之劳。”

王怜花微微笑道:“左掌门你前倨而后恭,如今还要为在下效犬马之劳,你虽然说得诚恳,在下却担当不起。”

左冷禅心中更恨,脸上仍然不动声色,说道:“方兄,左某从前对你有许多失礼之处,现在便跟你赔不是。但你也清楚快活岛主居心叵测,快活岛上危机重重,如今你势单力薄,身边只有这位朋友作伴,有左某相助,你必如虎添翼。咱们何不暂且摒弃前嫌,先联手找出快活岛主,再来讨论左某从前对你的不恭呢?

左某这一番话句句出自真心,你若不信,左某愿意当面发下毒誓,说今后一定尽心竭力,为你效犬马之劳,但盼方兄能够仔细想想左某这一番话,莫要因为一时冲动,做下于己不利的事情,到时后悔可就晚了。”

岳鸣珂淡淡一笑,说道:“左掌门,曲长老武功本就不如你,你二人明刀明枪地交战,他也不会是你对手,你偏要在你们说话的时候偷袭于他。如此卑鄙行径,你口中的邪魔外道也不屑去做,你却做的轻车熟路,显然从前不知做过多少回了。我们既已见识过你的手段,又怎敢相信你的话,将你留在身边,那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说罢,捡起左冷禅遗落在地上的佩剑,剑尖一点,刺入左冷禅胸口。左冷禅睁目瞪视,脸上犹有难以置信之色,但是剑伤处鲜血喷涌而出,转眼间便不省人事。

曲洋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看着,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见左冷禅横尸在地,下一个似乎就要轮到自己,倒也不觉惊慌,只是想到临终之前,未能抚琴与刘正风合奏一曲《笑傲江湖》,不免可惜。

岳鸣珂将左冷禅的佩剑扔到地上,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拔出瓶塞,递到曲洋面前。曲洋顿觉一股奇臭无比的气息冲入鼻腔,头晕脑胀,几乎就要吐了出来。他没想到自己死到临头,竟然还要受此折磨,一时倒羡慕起左冷禅死得如此痛快,但因气息紊乱,反而又多吸了两口臭气,待要屏住呼吸,岳鸣珂却已扣上瓶塞,将瓷瓶收了回去。

曲洋这时也已感到四肢之间的无力之感渐渐消失,他中招之前,已经中了左冷禅一掌,好在左冷禅当时对他尚有拉拢之意,旨在将他制服,迫得他不得不听自己说话,并没打算伤他,因此只是将寒冰真气注入他的体内,使他全身冻僵,这会儿那股寒冰真气渐渐消散,他的身体渐渐温暖,手足渐渐也能活动了。

曲洋站起身来,说道:“真没想到快活岛上也有人会挺身救人,两位小兄弟英风侠骨,当真难得。不知与日月教可有渊源?”

王怜花笑道:“曲长老是听左冷禅说任我行也收到邀请,就怀疑我们是任我行派来快活岛的亲信了?”

曲洋坦然道:“我确实有这怀疑。毕竟日月教在江湖上被称为邪魔外道,嵩山派却是名门正派,名声远胜于日月教。一般人见到我与左冷禅发生争斗,都会助左冷禅杀我,两位却助我杀左冷禅,言语之中似乎还为邪魔外道打抱不平,我当然会怀疑两位是本教兄弟。”

岳鸣珂摇头笑道:“曲长老,我们可没有为贵教打抱不平的意思,不过是邪魔外道中也有好人,名门正派中也有坏人,而左掌门就是后者。我们现在不杀左掌门,下次遇见左掌门来,他也要杀我们,这才先下手为强,把他杀了。我们和曲长老素无纠葛,为何要下手害你。”

曲洋叹道:“小兄弟说的不错,不过这座岛上又有几人从前是仇家,如今却都争斗不休,拼个你死我活,仿佛人人都有深仇大恨一般。”

岳鸣珂笑道:“他们乐意拼的你死我活,别人也没办法。但若曲长老只是为了刘三爷来的,如今你二人相交一事,在嵩山派已经不是秘密,曲长老与其在这座岛上虚耗光阴,倒不如设法离开海岛,返回中原。如今左冷禅已死,嵩山派群龙无首,余下众人根本不足为虑,曲长老若与刘三爷隐退江湖,别说你二人只是研讨音律,就算你二人拜堂成亲,别人也管不着。”

曲洋和刘正风交往以来,因为日月神教与五岳剑派正邪殊途,势同水火,无论哪一方发现他二人结交为友,常常来往,都不可能放过他们。曲洋妻儿早已去世,只留下一个小孙女,祖孙二人平时就居无定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随时可以找个荒僻地方隐居,倒不怎么在意被日月神教发现。但是刘正风是衡山派的第二把高手,妻儿俱在,门下弟子众多,家大业大,岂能说隐退就隐退。

刘正风清楚自己和曲洋交往一事,一旦被人发现,便会有灭门之灾,所以收到快活岛主的书信,便决定前来赴约,纵使他自己死在快活岛上,至少能保证他全家平安无事。曲洋也是清楚刘正风的为难之处,知道他不能说走就走,才决定代他前来赴约。

因此曲洋听岳鸣珂劝他没必要继续待在快活岛上,内心深以为然,心想他说的半点不错,这件事已被嵩山派知道,自己确实白来快活岛了。

待得听到岳鸣珂说就算他和刘正风拜堂成亲,别人也管不着,曲洋一怔之下,知道岳鸣珂只是在开玩笑,丝毫不以为忤,微笑道:“我和刘贤弟因为音律相交,虽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不过这世上再恩爱的夫妻,也难如我二人这般志趣相投,心意相通,将‘拜堂成亲’这些俗礼放在我们身上,未免太也俗气。”

王怜花自己在音律上造诣非凡,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听曲洋的意思,竟是这世上只有他和刘正风两个人才是名家,其他人都比不上他们。

曲洋如此夜郎自大,瞧不起天下英雄——其实是瞧不起他,王怜花当然很不高兴,微微一笑,说道:“这世上的夫妻须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才称得上恩爱。曲长老说这世上最恩爱的夫妻,也比不上你和刘三爷,难道这世上以精通音律著称的高手,竟都不配你二人相比吗?”

曲洋微微一笑,说道:“我确实认为当今之世,若论按孔吹箫,无人及得上刘贤弟,而抚琴奏乐,亦无人能出我右。我曾慕名听过妙僧无花抚琴,世人都说他的琴艺妙绝天下,我却觉得他的琴音柔美但不真挚,琴技高超但不动人,令人听着只觉音乐之美,却触摸不到他的灵魂,想象不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只是用手指抚琴,而非用心灵奏乐。

而刘贤弟按孔吹箫之时,我从他的箫音之中,便能听出他人品高洁,风光霁月,所思所想,与我无不相同,纵然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洞箫高手,但也只有一个刘正风。”

王怜花微微一笑,不屑道:“无花算什么七弦琴的高手?伯牙学琴三年,就自创了《水仙操》,无花成名何止三年,可曾听说他自创过什么曲子?不过是世上仙音难得,无花琴技不错,皮相不错,世人又给少林寺面子,才称赞无花琴艺妙绝天下罢了。

我认识一人,九岁学琴,十岁便能以琴声召集鸟雀,以箫声引得孝子扶棺大笑,宾客喜宴啼哭。只不过他会的东西实在太多,抚琴吹箫不过是其中之一,加上他做事任性自我,从来只凭自己喜好,不屑为了虚名登台演奏,所以名声不显罢了。”

曲洋见王怜花对无花的评价与自己相差无几,显然眼光见识无一不是第一流的水准,心想他既然对这位音乐大家有这么高的评价,这人的琴艺一定不凡。何况这人不好虚名,不屑给人演奏,只把抚琴吹箫当成自己的喜好,这几点与自己也是一模一样,这人没准真是自己和刘贤弟的知己。

他不由喜出望外,问道:“小兄弟,敢问这位抚琴吹箫的高手尊姓大名?住在哪里?等我回到中原,一定和刘贤弟一起去拜访这位仁兄。我和刘贤弟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一首曲子,自信以这首曲子之奇,千古所未有。这位仁兄既也醉心音律,必会好奇我和刘贤弟创制的这首曲子,到时我和刘贤弟在他面前弹奏一曲,正好请他指教。倘若他也是我们的知音,我们三人联手,没准又能创制出一首更佳更奇的旷世之曲。”

王怜花见曲洋竟敢口出狂言,说他和刘正风创制的曲子千古未有,不服气之余,不免好奇心起,笑道:“曲长老见谅,这人身份特殊,我不便轻易透露。不过曲长老既是要找他研讨音律,我也不是不能破例把在这人的名字告诉曲长老。

只是我从没听过曲长老抚琴,如何知道你的琴艺是否真如你说的这般绝妙无比。倘若曲长老真想知道这人是谁,不如给我看看你和刘三爷一起创制的这首曲子,倘若这首曲子之奇,当真千古未有,我立刻将这人的名字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