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灭门案发生以后,衙门就调查过马家都和什么人结过仇，林如海这些天一直在关心这桩案子，听到贾珂询问,略一回忆，便道：“马家管家说，马家老爷想要马吉燕走科举，这三年都对他十分约束，不许他出远门，要他专心致志地待在甘泉书院里跟着先生读书，平时家里书院两个地方跑，最多是和书院的同学发生一些龃龉。

马吉燕的小厮也说马吉燕这三年都待在扬州，不过马吉燕生前拜过一个大哥，叫作黄花蜂，绿林黑|道出身，在扬州有一番势力，不是普通的混混无赖。

马吉燕的小厮说,马家老爷虽然逼着马吉燕读书，还找关系把他送进了甘泉书院——这是扬州最好的书院，但马吉燕不学无术惯了,整日仗着家里的关系和黄花蜂的势力,在书院里欺压同学。他……还好男色，凡是他看中的人，几乎都受他所迫,不得不跟他好了。”他们虽然是在讨论案情，但贾珂毕竟是林如海的子侄辈，林如海说起这样不堪的事，难免有些尴尬。

贾珂心想：“原来马吉燕是这等欺男霸女的货色,他和他父母死的半点不冤。”问道：“姑父，黄花蜂还活着吗？”

林如海道：“他倒没出什么事，只是大概心中有鬼，想着马家的灭门之祸，他有很大责任，担心凶手哪天想起他出过的力，就来找他，便收拾行李，想要离开扬州，还好被我们及时拦下，如今还待在大牢里呢。”拿起一卷文书，放到贾珂面前，说道：“这是他的口供，我们跟他说，如果他想活命，就得配合我们找到凶手，他就全招了。”

贾珂翻开卷宗，仔细读了一遍。原来马吉燕和黄花蜂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马吉燕看上了黄花蜂手里那帮地痞流氓，黄花蜂看上了马家的权势，兄弟俩各有所需，所以关系十分要好。

马吉燕平时受父亲约束，不敢逃学，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院，只好专心致志地在书院里发展势力。不只是模样出众的学生会受他威逼利诱，那些家境不如他，又不肯对他言听计从的学生，他一样会去找黄花蜂的手下对他们威逼骚扰。

比如有个学生叫作梁皓寻，家境普通，但读书极好，所以进了甘泉书院读书。因为和马吉燕发生口角，当众让马吉燕下不来台，而被马吉燕记恨。

马吉燕知道梁皓寻有个妹妹，家里正在给她议亲，就找了黄花蜂的一帮手下，在梁姑娘乘车外出的路上拦住了她，对她动手动脚，后来梁家因为女儿清白毁了，只能把女儿送到庵堂出家。梁家还有两个女儿没有出嫁，为了这两个女儿的前途，梁家也不敢跟马吉燕争论，只好举家搬离扬州。

纸上写满了欺男霸女的恶事，贾珂好容易看到最后，林如海又递来一份文书，说道：“这是平时跟在马吉燕身边的几个小厮的供词。”

贾珂接过文书，翻开读了一遍，发现即使是从马吉燕和黄花蜂结拜那天算起，小厮这份证词上也比黄花蜂那份证词上多了一个人。

这人也是甘泉书院的学生，叫作王惜石，是九天前进甘泉书院读书的。据马吉燕的小厮说，这王惜石长得十分俊俏，马吉燕一眼就看上了他，誓要将他哄上手。但是王惜石长得温温柔柔的，年纪也小，嘴巴却不饶人，几次让马吉燕下不来台。

马吉燕就发了狠，跟王惜石说，书院历来有个规矩，每当有新生进书院读书，老生都会给他出个难题，新生必须照做。王惜石要做的事情，他已经想好了，他要王惜石去乱葬岗住上一夜，而且王惜石必须自己去乱葬岗过夜，不能带别人壮胆。王惜石一口答应，马吉燕就回家找了一些家丁，要他们扮成厉鬼，晚上去乱葬岗吓唬王惜石。

贾珂见王惜石小小年纪，就敢独自去乱葬岗过夜，登时觉得他不凡，心想：“这人若不是天生极有胆色，完全不知道害怕，那就是从前见识过太多可怕的事情，所以完全不觉得乱葬岗有什么可怕的。他可不像是个普通书生。”再看王惜石去乱葬岗过夜的时间，居然和马家被人灭门是在同一个晚上，对王惜石又多上了三分心。

贾珂道：“姑父，我看马吉燕从前看上了什么人，都是先自己威逼利诱，若是不成，就找黄花蜂借人。他死的那天晚上，要找人扮成厉鬼去乱葬岗吓唬王惜石，怎么没去找黄花蜂借人，而是回家找家丁假扮厉鬼？”

林如海却没注意过这件事，听贾珂问起，略一思索，也觉奇怪，于是找来衙役，命他们将马吉燕那几个小厮带上来。这几个小厮从前跟着马吉燕做了不少坏事，东窗事发以后，便被林如海关进了牢里。

衙役动作十分麻利，不一会就将那几个小厮带了过来。

贾珂将问题重新问了一遍，一个小厮战战兢兢地道：“我们少爷——不，马吉燕说，黄大爷——黄花蜂手下都是些地痞流氓，手脚很不干净，平时让他们吓唬吓唬人也就算了。

这要让他们扮成厉鬼，去乱葬岗吓唬王惜石，这荒郊野岭，夜深人静，王惜石那小身段瘦的跟柳枝似的，平时跟他说话声音大了，都怕把他吓到了，他肯定不是那些地痞流氓的对手。若是让那些地痞流氓抢先占了王惜石的便宜，他只能吃别人吃过的剩饭，那还有什么意思。还是自己家里的人更可信，就没去找黄花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