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第一百六十章

王怜花一笑,看向柳无眉,说道:“无眉,这里就交给你照看了,你们每天赶上几十里路,便找地方休息,在你们到达京城之前,我们定能赶回来。”

柳无眉心想:“我明明是来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们的,怎么又要帮你们跑腿了?”不过贾珂向来不找常理出牌,常常做出大出别人意料之外的事情,柳无眉跟了贾珂这么多年,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贾珂和王怜花匆匆吃了晚饭,回到客栈,将柳无眉介绍给燕南天等人,然后牵了几匹快马,轮流替换,疾驰向东。

如此驰了几日,这日中午,两人来到黑木崖附近的小镇上。他们虽然功力深厚,并不觉得疲惫,但一路尘土飞扬,难免仪容不佳,于是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沐浴更衣,决定先在镇上找家酒楼吃饭,再去黑木崖上转转。

这座小镇在黑木崖附近,日月神教的人前往黑木崖,大多都会经过这里,小镇虽然占地不大,但是十分热闹,镇上客栈多,饭馆多,赌场多,妓院多。

贾珂和王怜花随便找了一家还算气派的酒楼,坐到一楼靠窗的位置,叫来店伙,吩咐他送上几样拿手的饭菜。那店小二连声答应,拿着茶壶走了。

贾珂喝了口茶,向窗外瞧了一眼,突然间“咦”了一声,笑道:“他们怎么也来了!”

王怜花顺着贾珂的目光看去,只见街上两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一人身穿青色道袍,容貌俊秀,正是前不久才在兴州城见过的张无忌,另一人身穿宝蓝绸衫,披着一件灰色貂皮披风,身材在男子中算是矮小,又太过消瘦,虽然容貌平平,但皮肤白腻,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令人过目难忘。

张无忌和那男子并肩走在一起,两人贴着的胳膊自然垂下,时不时牵住对方的手,但又很快放开,每次两只手牵在一起,他们脸上便会同时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虽然这人作男子打扮,容貌从前不曾见过,但是贾珂和王怜花都是易容的老手,看这两人的神态,岂会猜不出这人就是赵敏。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他俩先前在岩雀峰上,不还情意绵绵地定下白首之约,你那大侄子还说要在武当山上等赵敏一辈子么,怎么转眼的功夫,他俩就堂而皇之地走在一起了。现在的年轻男女,果然越来越不把自己说过的话,发过的誓放在心上了。”说罢,摇头叹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贾珂笑盈盈地道:“王老前辈说的是,我不用看别人,只看我家王公子,就知道现在年轻人是这样了。”

王怜花听到贾珂叫他“王老前辈”,正要踹贾珂一脚,随即听到贾珂后面的话,心下登时虚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微笑道:“你不是来黑木崖看武当派的热闹的吗?如今正主儿都到你面前了,你还不把他叫过来,向他打听打听武当派的近况吗?”他说前面几个字的时候还有些尴尬,后面愈发从容,只当贾珂先前根本没有说话。

贾珂噗嗤一笑,然后站起身来,走出酒楼,来到张无忌和赵敏面前。

贾珂现在脸上戴着面具,张无忌和赵敏自然认不出他是谁来,见他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们,显然来意不善,各自警惕心起。

赵敏拱手笑道:“这条道路如此宽敞,兄台不走别处,偏走此处,可是有事找我们?”她学的虽是男子腔调,但毕竟没有改变声音的天赋,说起话来尖声尖气,颇为刺耳,只是她笑意盈盈,说不出的可亲,并不会让人心生反感。

贾珂笑道:“我倒不是专门来找你们的,只是刚刚点了太多酒菜,我自己吃不完,所以随便在街上抓两个小娃娃,陪我一起吃饭。”他说话的时候,虽然故意压低嗓子,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但并没有改变声音,张无忌和赵敏一下就认出他是谁来。

张无忌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小叔叔,你怎会在这里?”

赵敏的心思却比张无忌转得快多了,她虽然不知宁国府委托日月神教寻找贾之春,但听说过贾之春疑似被人掳走的事,一惊之下,便即猜到贾珂这当儿出现在黑木崖附近,一定和贾之春脱不了干系。

她想到自己刚刚的种种女儿情态,都被贾珂看在眼里,不由脸上一阵发热,但神色随即宁定,想到她和贾珂自小认识,又比贾珂大了几岁,贾珂却说她是“小娃娃”,忍不住好笑,笑道:“老前辈年事已高,肠胃不好,吃不下饭,那是常有的事。既然老前辈盛情相邀,晚辈自是却之不恭。”

贾珂见赵敏已经损了自己一通,张无忌还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肚里暗暗好笑,笑道:“你们过来吃饭,带着嘴巴和肚子就好,什么小叔叔,小恭恭的,我可不请他们吃饭。”说罢,转身回了酒楼。

赵敏见贾珂竟然自称是自己的小公公,不由脸上一红,她和张无忌成亲以后,张无忌的父母才算是她的公婆,贾珂这句话显然是在打趣她和张无忌的关系,又仗着自己是张无忌的小叔叔,厚着脸皮要做她的小公公,偏她因为张无忌还不好反驳,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了。

两人跟着贾珂走进酒楼,见贾珂在靠窗的座头上坐下,身旁坐着一个陌生的青衫公子,皮肤雪白,相貌俊俏,正自拿着酒杯,笑吟吟地望着他们,哪还不知这人就是王怜花,只是和贾珂一样,脸上也戴着一张面具。

张无忌和赵敏在桌旁坐下,贾珂向张无忌的脑袋瞧了一眼,然后向赵敏一笑,意思是说:“你不是要把我大侄子的头发全都拔光吗?怎么他的头发还好端端地在头上长着?”

赵敏看懂了他的意思,不禁满脸红晕,向张无忌瞧了一眼。

张无忌不知赵敏曾经说过这话,眼看贾珂向赵敏一笑,赵敏立时红晕双颊,看向自己,只道贾珂是在打趣他们两个先前在街上偷偷牵手,也是满脸通红,神态忸怩,说道:“小叔叔,小花叔叔,你们怎么来黑木崖了?我还以为你们会直接回京城呢。”

贾珂笑道:“我和王公子是来找任我行算账的,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张无忌脸上更红,说道:“我离开兴州城,就向武当山赶路,在路上遇到了赵姑娘,听说六叔来黑木崖找六婶了,二伯、三伯、四伯、七叔、宋师哥、孟婶、于婆、辛婶、张婶、白婶都不放心六叔,跟着来了黑木崖,所以我也来黑木崖找他们了。赵姑娘说她左右无事,也想来黑木崖看看热闹,就跟着我一起来了。”

贾珂心想:“左右无事?果然是左右无事。”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啊,你们知道他的身份啦?”

张无忌早就在镇上见到了武当群侠,自然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贾珂虽然没有明说是谁,但张无忌岂会猜不到贾珂说的是东方不败,点了点头,说道:“小叔叔,你瞒得真够紧的。”

贾珂尴尬一笑,说道:“其实我从前就劝过他好几次,他和你六叔如此要好,有什么事情不能跟你六叔说,但他就是不肯把这件事告诉你六叔。我看他也不是喜欢看你六叔上他的当,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只是很喜欢藏剑山庄弟子这个身份,觉得用这个身份跟你六叔来往很有意思。”轻轻咳嗽一声,又道:“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身份的?”

张无忌道:“那天日月神教派人到武当山上送信,说这封信是给他们副教主东方不败的。大家都很奇怪,说道他怕是走错地方了,武当派和日月神教素无来往,东方不败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大家虽然有所耳闻,但从来没和他打过交道,这封信既然是给东方不败的,为何要送到武当山上。

当时六叔和六婶出去散步,那信使上山的时候,他们不在山上,后来那信使准备走了,六叔和六婶正好回来,那信使见到六婶,连忙向他行礼,还说什么‘教主说您如今在武当山上,武当山上这帮牛鼻子还说从来没有见过您,是属下找错地方了。副教主,教主有急事找您,命您立刻赶回黑木崖,您快收拾行李,跟属下回去吧。’”

贾珂听到这里,忍不住干笑一声,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东方不败当时是什么模样,但能猜到他一定脸色铁青,恨不得把这个没有眼力的信使生吞活剥了。

张无忌续道:“当时六叔和六婶手挽着手站在一起,六叔见那信使行礼,还以为是把他错认成了日月神教的副教主,十分纳闷地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姓殷,叫作梨亭,不是你们日月神教的副教主。’

那信使说道:‘殷六侠,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副教主,你和副教主长得又不像,我怎会把你错认成副教主。这才是我们副教主啊。’他说了这话,看向六婶。

六叔满脸惊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六婶脸沉如水,一言不发,这会儿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却一眼也不看他,只是看着那信使,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我听四叔说,六婶的脸色说话的时候,脸色十分可怕,好似黑云压城,又似风雨欲摧,他们明明个个身经百战,从前面对多么强横狠辣的敌人,心中都不曾生出怯意,但是瞧见六婶那副模样,却不禁为他的威势所慑,一时说不出话来,有些年纪小的弟子,直接吓得双腿打颤,冷汗直流,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六叔平时胆子不大,那时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丝毫感觉不到六婶的可怖,只是问六婶:‘西门,你不是藏剑山庄的弟子吗?这位小兄弟怎么说你是日月神教的副教主?’声音中还充满了迷茫不解,四叔都害怕六婶会把六叔宰了。

六婶听到六叔的话,叹了口气,仍然不看六叔,说道:‘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日月神教的副教主东方不败,藏剑山庄弟子西门常胜,不过是我随口捏造出来的身份罢了。是我骗了你,如今你已知道自己上了我的当,我可骗不到你了。’说完这话,突然间点住六叔穴道,然后飘然而去。

六婶的武功当真厉害,点穴手法也十分奇特,即使是太师父都解不开六叔的穴道,六叔倒是知道怎么解穴,但他穴道被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然没法将这解穴之法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