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第一百四十章

贾珂笑道:“这是咱们若是运气不好的无奈之策。倘若她拿到霍休的印章以后,仍然留在兴州城,比如她姐妹情深,担心上官飞燕的安危,不忍现在离去,那就是咱们的运气了。”

说话之间,两人来到金嶂茶楼前面。王怜花叫来守在这里的陈将军,说道:“我刚刚剖开了霍休的尸体,在他的胃里,发现了几块还没有消化的糖炒栗子,栗子之中含有剧毒。霍休应该就是吃了有毒的糖炒栗子死的。”

陈将军脸色一变,说道:“果然如此!”

贾珂和王怜花对望一眼,心想:“难道还有别人也中了这栗子的毒!”

不等王怜花询问,陈将军便道:“殿下有所不知,刚刚卑职的手下在附近搜寻可疑人物,分别在水沟里、水井里、干草堆里各找到了一具尸体。

这三名死者都和霍休的死法一模一样,尸体上都有非常明显的搬动过的痕迹,而且那具藏在干草堆里的尸体的嘴里,还有半块没有嚼烂的糖炒栗子。

他们三人都是普通百姓,死在水沟里的人名叫秦美娟,是许家村人,二十年前嫁到了兴州城,丈夫是一家酒楼的厨子,她家里人说今天上午,她带着孙子出来散步,然后再也没有回家。现在她的尸体在水沟里找到了,但孙子仍然没有消息。

死在水井里的人名叫郭富贵,在附近一家医馆里做事的,医馆是郭富贵的岳父开的。郭富贵的岳父说最近女儿有了身孕,很多东西都吃不下,郭富贵知道妻子喜欢吃糖炒栗子,上午听到叫卖的声音,就跑出去给妻子买糖炒栗子,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死在干草堆里的人名叫夏青,他是半年前从南方过来的,来了不久,就在城里开了一家小酒馆。夏青在兴州城无亲无故,听在他酒馆里做事的厨师说,他今天早上摔了一跤,扭伤了胳膊,就来郭富贵的岳父开的医馆看胳膊。

这家医馆虽然距离夏青的小酒馆不算很近,但是在夏青酒馆里做事的厨师和郭富贵的岳父从前是邻居,两家交情很好,厨师生病受伤,都会来这家医馆医治,所以知道夏青扭伤了胳膊以后,便推荐他来这家医馆治伤。

郭富贵的岳父说夏青今天上午确实来过他这里,他帮夏青将扭着的筋掰了回来,夏青离开的时候,胳膊已经能动了。”

贾珂本来因为书里公孙大娘喜欢出来卖有毒的糖炒栗子,随便给路人投毒,只道公孙大娘用糖炒栗子毒死这三个百姓,是为了掩饰她是专门来杀霍休的,这三个百姓,只是被公孙大娘看中的冤死鬼。

但是听说第三个人是夏青,贾珂登时心中一凛,暗道:“夏青真的是摔伤了手臂才来这里的吗?公孙大娘真的只是随便选中了夏青吗?”随即转念,又想:“可是公孙大娘为什么要杀死夏青?亦或这个用毒栗子杀人的凶手,根本不是公孙大娘?”

王怜花显然也觉得夏青的死非比寻常,问道:“夏青的尸体在哪里呢?”

陈将军见王怜花对夏青的尸体感兴趣,当即吩咐手下将夏青的尸体抬了过来。

只见夏青脸色青紫,皮肤僵硬,嘴角边流出一丝紫黑色的血液,果然和霍休的死法一模一样,只不过霍休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夏青脸上却满是绝望和痛苦之色。

王怜花扫了夏青的脸一眼,便即吩咐官兵搬来一张罗汉床,又吩咐他们将夏青的尸体放到罗汉床上面。然后走到床边,撕开夏青身上的衣服,见夏青手臂上缠着绷带,便将绷带拆开,打量夏青的手臂,然后顺着夏青的手臂往下看去,很快说道:“他不是摔了一跤,扭伤了手臂,他的手臂是被人抓着前臂扭伤的,所以他的腿上没有任何乌青划痕。

把夏青的厨子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谎称夏青是摔了一跤,扭伤了手臂。对了,还有陈富贵的岳父,把他也叫过来。”

陈将军本来以为夏青三人都是因为自己倒霉,买了有毒的糖炒栗子,这才死于非命,没想到其中另有隐情,不由得心中凛然,答应一声:“是!”然后吩咐下属去将这两人抓过来。

不一会官兵便将夏青的厨子和陈富贵的岳父带了过来。

夏青的厨子见到夏青身上的衣服被撕成碎片,登时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说道:“这不关我的事。”

那些官兵来抓那厨子的时候,厨子正在和姐姐说话,厨子姐姐亲眼见到官兵将弟弟带走,实在放心不下,一路小跑着跟了过来,这时瞧见弟弟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登时又气又急,骂道:“你这兔崽子,三天不打,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你一个炒菜的,怎么什么事情都敢掺和?”

说到最后,急得快要哭了出来,若非官兵挡在前面,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早就扑上来打厨子的脑袋了。

那厨子说道:“这……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早上我去店里,夏老板自己跟我说,他早上在地上摔了一跤,扭伤了胳膊,还问我城里哪个大夫擅长治疗跌打损伤。

我当时就觉得夏老板这伤不像是摔伤,他若是在地上摔了一跤,胳膊都摔伤了,走起路来,不会一点事也没有。但是夏老板是这么跟我说的,后来几位官爷问我夏老板是怎么受伤的,我当然要说夏老板跟我说的原因,而不是把我的胡思乱想告诉官爷。”

王怜花道:“夏青来的这家医馆,是你推荐给他的医馆吗?”

那厨子点了点头,说道:“是。”顿了一顿,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又道:“不过这不是我第一次跟夏老板提起这家医馆。我父母和尹大夫做了二十七年的邻居,虽然后来尹大夫搬家了,两家不住在一起了,但是两家情分还在。

夏老板跟我说,每天剩下的食材,我可以自己带回家,所以有时候酒馆打烊了,我就会带上吃剩下的卤鸭肉,猪下水去医馆找尹世琦和陈富贵喝酒,尹大夫偶尔也会跟我们喝上几杯。夏老板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我还经常跟夏老板说尹大夫的医术如何高明,他要是哪天身子不舒服了,就去找尹大夫看一看,保管有用。”

陈将军解释道:“殿下,尹世琦是尹大夫大哥的儿子。尹大夫只有一个女儿,大哥早就过世,尹世琦没人照顾,从小就跟着尹大夫生活。”

贾珂凑到王怜花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王怜花若有所思地一笑,说道:“把尹大夫的女儿、侄子、医馆的左右邻居全都带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不过片刻,众官兵便将王怜花说的这些人带了过来。

尹大夫的女儿叫作尹霜霜,已有六个月身孕,官兵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趴在陈富贵的尸体旁边哭泣。她本来不愿离开丈夫,听说把她叫过去,是为了找到杀死丈夫的凶手,这才跟着官兵来到茶楼。这时见到夏青的尸体,尹霜霜想起丈夫的尸体,登时泣不成声,颤声道:“官爷,杀死我丈夫的人找到了吗?”

陈将军道:“夫人放心,案子若是有什么进展,我们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夫人。”

然后看向王怜花,说道:“殿下,医馆左右两边的邻居,如今都在这里了。医馆左边是一家烧饼铺子,还卖热粥和小菜,主人姓乌,因为尹大夫的医馆生意不错,经常会有病人排队,这家烧饼铺子的生意也一直不错。医馆右边是一家很小的客栈,主人姓苗,客栈一共有十一间客房,客人都是尹大夫的病人,毕竟医馆就在旁边,他们住在这家客栈,找尹大夫看病很方便。”

王怜花微微皱眉,说道:“也就是说这两家都是靠着尹大夫吃饭了。陈将军,劳烦你再去找几个不靠尹大夫吃饭的邻居过来。”然后将那烧饼铺子的老板叫到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忙道:“回大人:草民叫作乌严华。”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你和尹大夫做了多久的邻居?”

乌严华道:“差不多四年了。我搬来这里的时候,尹大夫还没有搬过来呢。”

王怜花道:“在尹大夫搬过来之前,你的邻居是谁?”

乌严华道:“是郭富贵。说起来这小子也是命苦,他爹本来是朝廷大官,他娘叫作鲍玉梳,生得花容月貌,人见人爱,家里是经商的,后来家境败落,玉梳她爹就要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当续弦。玉梳去寺里烧香,富贵爹对她一见钟情,虽然碍于家中那个泼辣老婆,没法把玉梳接进家里,但给玉梳置办了好几处豪宅,让她在外面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富贵七岁的时候,他爹喝多了酒,好像是脑袋出血,死在了饭桌上。富贵爹的彪悍老婆给富贵爹办完丧事,就想把富贵爹从前给他们娘俩置办的宅邸全都要回来,但因为房契都在玉梳手上,富贵爹的老婆没法直接要回来,于是设了个圈套,安排玉梳的娘家哥哥往里面钻。

最后玉梳的娘家爹跪在玉梳面前,苦苦哀求玉梳救救她哥哥,玉梳只好把房契全都还给了富贵爹的老婆,然后用自己攒的私房钱,买了我旁边那处宅子。

富贵这小子吧,哪里都好,就是没有本事。玉梳在的时候,最初指望富贵能够好好读书,像他爹一样做个大官,但见富贵根本读不进书去,就给富贵找了个师父,让他跟着练武,可是富贵天生不是练武那块料,每天摔得鼻青脸肿,武艺却没有半点进步,没过半年,玉梳给他找的师父就辞职不干了。

玉梳只好让富贵去商行做伙计,没过多久,他就犯了个错,被老板赶回了家。后来玉梳就歇了让富贵出人头地的心思,想着自己还有点积蓄,给富贵买几个庄子,让他以后靠着庄子生活,平平安安地过完一辈子也就算了。

六年前玉梳生了一场大病,没熬过去,死在了家里。玉梳的娘家哥哥帮着富贵给玉梳办了丧事,也不知他是怎么跟富贵说的,富贵就把玉梳留给他的几个庄子,都交给他这个很少来往的舅舅打理了。

玉梳的娘家哥哥拿到庄子,第一年还给了富贵一点租子,后来富贵去他家里要租子,他直接让下人把富贵打了出去,我当时劝富贵报官,富贵就去了,官老爷把富贵的舅舅叫来公堂,富贵的舅舅直接拿出一张文契,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是用三十两银子,买下了富贵那几个庄子。那官老爷又问那三十两银子去哪里了,富贵的舅舅就说用来给玉梳办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