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第一百零七章

贾珂道:“他全身上下,只有那地方受了伤,而且全身都是酒气,不会是他喝醉以后,想要对姑娘用强,就被那姑娘把那地方切下来了吧!朕虽然不认识他,但看他受伤的地方,便知他不是好人。银川怎会和这种人有关系?”

王怜花笑道:“父皇果然料事如神。这人确实是想要对一个姑娘用强,才受此重伤。说起来父皇也认识这人,他就是带公主私奔的律香川。”

贾珂抓住王怜花的一缕头发,将头发折起来,发梢对着自己,当作麦克风,大声道:“什么?他就是律香川那个淫贼恶徒?”脸上带笑,说话却咬牙切齿,听上去十分愤怒。

王怜花伸手摸了摸贾珂的胸口,笑道:“父皇消消气,如今我已经把公主平安带回来了,律香川也被我抓回来了,他是死是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咱们已然大获全胜,区区律香川,可不值得你如此动怒。”

贾珂一笑,无声道:“皇儿要朕息怒,只用手怎么能行?”然后冷哼一声,说道:“你说得对。这等淫贼恶徒,可不值得朕为他生气!朕现在就把他剁碎了扔出去喂狗。”

王怜花一笑,然后怪叫了起来,说道:“父皇,这万万不可!公主虽然亲眼目睹了律香川对别的姑娘用强,但仍是一片痴心,只盼能与律香川长相厮守,刚刚还在外面大吵大闹,儿臣为了将公主悄悄带回皇宫,免得闹得满城皆知,逼不得已,只好将公主打晕过去。

您若是直接将律香川杀死,公主醒来以后,听说律香川已经死了,怕是会自寻短见。其实刚刚公主就用头上的簪子刺破了胸口,以死相逼,让儿臣帮律香川包扎伤口。可是儿臣知道律香川将公主从宫中拐走,伤透了父皇的心以后,就一直记恨律香川,恨不得他当时就流血死了,不愿在他身上浪费哪怕一粒小米大小的药膏,所以狠下心来,只当没有看见公主用簪子去刺自己的胸口。

儿臣这么做,都是因为儿臣心疼父皇,父皇不会怪罪儿臣吧?”说着搂住贾珂的脖颈,低下头,用脸在贾珂的脸颊蹭了几下,直把贾珂蹭得醺醺然,飘飘然,犹如脚踩棉絮,几乎站也站不稳了。

贾珂将嘴唇凑到王怜花耳边,低声道:“不怪,不怪,谁叫朕是昏君呢。”

然后道:“朕当然不会怪你,你这么做,是因为心疼妹妹,心疼朕,朕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何况你做的很好!朕平时对银川溺爱太过,保护的太好,以致她都看到律香川强迫别的女人了,竟然还如此执迷不悟。朕……朕……”长叹了一口气,又道:“朕真没想到,朕的女儿,竟然这么天真,这么愚蠢。”说着两行眼泪滚滚而下。

王怜花正和贾珂脸贴着脸,贾珂流下的眼泪,竟有一多半都流到了王怜花的脸上。

王怜花心下好笑,眼下内书房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贾珂还要掉几滴眼泪下来,未免也太敬业了吧。

他伸手摸了摸贾珂的头发,说道:“父皇,你别太伤心了,虽然你有一个愚蠢的女儿,但你还有一个聪明的儿子呢。”

贾珂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心想:“哪有人会这样安慰一个伤心的父亲啊,王公子!”随即转念,又想:“这话可真像是灰姑娘的恶毒哥哥说的。”想到这里,心头一热,忍不住去亲王怜花的嘴唇。

王怜花笑着低声道:“父皇,你听说自己还有一个聪明儿子,竟然这么高兴吗?”

贾珂低声道:“朕真的太高兴了。”然后一笑,说道:“你说朕有一个聪明儿子,这个儿子指的可是你自己?”

王怜花挺起胸膛,说道:“这是当然!父皇难道觉得我不聪明?”

贾珂笑道:“朕当然知道你聪明,不然也不会把这么多事情交给你办。唉,银川若是有你一半聪明,朕就不必在这里发愁了。这律香川如此可恶,朕偏偏因为银川,心有顾忌,不敢直接将他杀了,可真是够窝囊的!”说到最后,将王怜花抱了起来,放到地上,给他整了整衣服,然后将外面的陈默秋叫了进来。

贾珂和王怜花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说话的时候没有压低声音,陈默秋跟在李讹庞身边,学过几年武功,听觉甚是敏锐,站在御书房外面,将贾珂和王怜花的话听了个大概,隐约猜到皇上把自己叫进来,究竟所为何事,却假装不知,只是在看到李清露的脸孔的时候,假装大吃一惊,说道:“皇上,公主找到了!”

贾珂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李清露,脸上尽职尽责地闪过迟疑、悲伤、愤怒、无奈、颓丧等神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带人去把冷宫的地道堵上,然后把他们两个送去冷宫。等到银川醒了,你就跟银川说,如果她执意要和这淫徒在一起,朕从此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现在外面危机四伏,到处有人想要抓她,所以朕暂且收留他们,让他们在冷宫住下,但是再想像从前那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做什么事情,都有无数仆人代劳,那可就是白日做梦了。

从此她在宫里吃饭,喝水,洗衣,烧炭,找人给她做新衣服,找太医给他们看身上的伤,都得拿钱来换,倘若她身上没有钱,那她就去浣衣局洗衣服赚钱。朕要看看,她对律香川到底有多少情意。”

陈默秋劝道:“皇上,公主殿下这等金枝玉叶,自幼养尊处优,什么粗活都没做过,如何做得来浣衣局的宫女做的粗活?公主在浣衣局做不了几天,只怕双手就要被冻坏了,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您吗?”

贾珂“哼”了一声,说道:“银川是人,难道浣衣局的宫女就不是人了吗?既然她们都是人,那些粗活,宫女做得,银川为何做不得?”

陈默秋见皇上言辞中满是愤怒之意,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不敢再劝,又道:“奴婢明白了。皇上,倘若公主听了皇上的话以后,说皇上既然不把她当成女儿了,她也不要把这里当成家了,就要带着这淫徒出宫。那奴婢应该怎么劝公主呢?”

贾珂“哼”了一声,说道:“她不敢的。她跟着这淫徒离开皇宫以后,没在外面过几天好日子,就被人抓走了,之后一直被人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牢房里不见天日,连一张床都没有,她只能在稻草上睡觉。现在是冬天,她还好过一点,等到天气暖和了,光是在稻草堆里爬来爬去的虫子,就足以让她痛不欲生了。

她只会比朕更加清楚,她若是现在出宫,会落得什么下场。如果她执意要出宫,那你就直接招呼侍卫,把律香川送去天牢。他私自潜入皇宫,拐走朕的公主,这笔账,朕可得好好跟他算上一算。”

陈默秋毕竟跟在李讹庞身边好些年了,他在宫中毫无根基,能做到总管太监一职,自然对李讹庞的心思摸得很透,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惊,暗道:“这等阴毒的法子,可不像是皇上想得出来的。自从六殿下来到皇上身边,皇上就跟突然被仙人摸了头顶似的,百窍俱开,难怪皇上对六殿下这般看重,处理大小事情,都要把六殿下带在身边,让六殿下给自己出谋划策。”

陈默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突然变得聪明了,自不免有些紧张,心想皇上变得比从前聪明了,自己也得变得更加聪明才行。自己若是跟不上皇上的步伐,只怕用不了多久,皇上的总管太监,就要换人了。忙道:“皇上这些话,奴婢都记得了,奴婢这就带人将冷宫收拾收拾,然后把公主和这淫徒送进冷宫。”

贾珂冷哼一声,说道:“她若是幡然醒悟,决定和律香川分开,那她还是朕的女儿,但若她执意要和律香川在一起,她算什么公主?她只是律夫人罢了。”

陈默秋劝道:“皇上别着急,说不定公主这会儿已经想开了,决定不和这淫徒在一起了呢。咱们不等公主醒过来,就叫公主‘律夫人’,岂不是便宜了这淫徒么。”

王怜花道:“陈公公有所不知,公主昏倒之前,还跟我说,她要进律家的祖坟呢。她听到别人叫她‘律夫人’,心里一定甜滋滋的十分欢喜。”

陈默秋一怔,没想到李清露连这话都说得出口,苦笑道:“奴婢现在知道了。”

贾珂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

李清露被贾珂打晕过去,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不久便即醒转,只觉后颈一阵酸痛,不由在心里暗骂贾珂:“这小子好毒!他想让我晕倒,明明可以点住我的昏睡穴,偏要把我打晕过去,就为了让我吃这苦头。”

随即想起满身是血的律香川,登时心中一凛,连忙坐起,见屋中朦胧昏暗,摆设极为破旧,透出一种荒凉破败之感,看上去十分陌生,不由一怔,心想:“他们不是要带我回宫吗?我……我这是在哪里?”

正当彷徨无措之际,忽听得身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您醒了。”

李清露转头看去,只见陈默秋站在旁边,一张脸笼罩在昏暗之中,脸上神情看不清楚。

李清露见到这位熟人,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委屈,登时涌上心头,鼻子一酸,也顾不得尊卑之分了,说道:“陈公公,我父皇呢?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