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第四十七章

王怜花听了这话,立马想起那根银钗。

他这时被贾珂抱在怀里,没法拿到面前去看,只能将银钗拿到身侧,斜睨一眼,说道:“你还真是了解他,听到他要我去按这两片叶子,就猜到这朵白玉海棠暗藏玄机,是他救命的法宝。”

他竭力将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自己一点也不在意,贾珂有多么的了解唐玉,但是没有成功,短短一句话,显得格外的阴阳怪气。

贾珂微笑道:“我倒不是多么了解他,不过是先前你让他干掉你,跟我成亲,还说他若能跟我成亲,任我行一定给他一个光明左使做做,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多谢你的指点,没再添油加醋,说我和他怎么怎么样。

但是说到这根银钗,又是说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银钗本身不值钱,在他心里却十分珍贵,又是说你可以把那价值好几万两黄金的东西都拿走,但希望你能把那根银钗还给他。我自己当然清楚,我没有送过银钗给他。他却说这根银钗是我送给他的,他这么做,显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什么目的呢?是不是他想要先用这根银钗是我从前送他的礼物,尤其我那时候连三十两银子一把的扇子都舍不得买,不可能有钱在这根银钗上做什么害人的机关来迷惑你,让你认为这根银钗不可能有危险,你可以放心地在这根银钗上按来按去,然后用这根银钗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他是因为对我的情意,才不舍得把这根银钗给别人作为理由,求你把这根银钗还给他?

你若真的是向问天,听了他的请求,能不想着这根银钗能值几两银子,既然他想要,就做个顺水人情,还给他吗?”

贾珂用鼻尖在王怜花的鼻尖上蹭了几下,又道:“你是相信了他的话,以为这根银钗真的是我送给他,太过生气,心也乱了,才没察觉他前后态度的差别,不然怎会意识不到这其中有鬼。”说到最后,心中大感庆幸,还好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跟王怜花和盘托出了。

不然先前王怜花假扮向问天去找唐玉,那“散花天女”的秘密,自己没法跟王怜花说,是从书里看到的,只能说是听说的。王怜花听了唐玉捏造出来的鬼话,再想起自己知道“散花天女”的秘密,岂不要认为自己和唐玉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唐玉连这中救命的秘密,都会告诉自己的地步了?到时想要王怜花相信,唐玉说的都是假的,可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贾珂这么一解释,王怜花心里舒服不少。

他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从来不为别人做的事情折磨自己,何况早在他问唐玉,王怜花险些因为任我行丢了性命,这可是死仇,他真能说服贾珂跟任我行和好吗,唐玉斩钉截铁地说“我能”的时候,唐玉在王怜花眼里就是一个死人了。既然唐玉觉得贾珂不该计较任我行差点杀死王怜花,那么唐玉当然也不该计较王怜花杀死了他,不是吗?

王怜花目光流转,忽然一笑,说道:“这‘散花天女’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这朵白玉海棠不过樱桃大小,这根银钗的分量也很轻,火药和毒蒺藜要藏在哪里?你快放开我,我要把它拆开看看。”

贾珂道:“在这里拆它干吗,等晚上闲下来了,再慢慢拆它也不迟。”说着放开王怜花。

王怜花一想也是,这里只是妃子的寝宫,从前住在这里的妃子病逝以后,这里便空了下来,再没人搬来住了,万一他去拆那朵白玉海棠的时候,闹出了动静,又是一桩麻烦,远不如在皇帝自己的寝宫里自在。

既然拿起了那根被他捏成两段的银钗,当然也就看见了钗身里藏着的两卷白色纸笺。

王怜花将银钗递给贾珂,从怀中取出一枚金针,就着贾珂的手,将那两卷白色纸笺挑了出来,展开一看,果然也是以王语嫣的口吻写的书信,落款都有一个“嫣”字。

饶是王怜花一向铁石心肠,最爱幸灾乐祸,看到这三封书信,也不禁同情起王语嫣来。

她明明在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她的亲舅舅把她绑来西泥国,逼迫她冒充银川公主,和她八竿子打不到着的唐家要刺杀银川公主,却要诬陷她是幕后主使,来给他们脱罪。虽然春秋之时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谚语,可是王语嫣手里的璧玉是她的身世,她这辈子都别想把这块璧玉抛下。

王怜花将这两封书信递给贾珂,说道:“我看等王语嫣身体好了,就让她去寺庙里拜拜吧,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里,属她最为倒霉。”

贾珂不以为意地一笑,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你不还打算跟我去少林寺,让我穿上僧袍,假扮和尚,白天撞钟,晚上撞你吗?我看与其让你表妹去拜寺庙里的神佛,还不如拜她神通广大的表哥呢。”

王怜花听了这话,跳到贾珂身上,双腿缠住贾珂,低下头,抬手轻抚贾珂的头顶,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来,笑道:“她的表哥虽然神通广大,但也只能垂怜一个人,既然已经找到这个人了,哪还有余力去垂怜别人?”

贾珂眨了眨眼睛,一脸虔诚地道:“大师。”

王怜花微笑道:“嗯?”

贾珂一脸虔诚地道:“我想日你。”

王怜花哈哈大笑,在贾珂的额头上咬了一口,然后跳了下来。

贾珂拉着王怜花的手,看着那三封书信,说道:“其实你表妹遇到的倒霉事情,还不止这两件。”

王怜花道:“当然,她还被刺客当成李清露,代李清露挨了毒针,如果那会儿咱们不在皇宫,她早就一命呜呼了,回头到了地府,阎王爷问她怎么死的,她也得说自己是冤枉死的。真是可怜。”

贾珂见王怜花在这里长吁短叹,感慨王语嫣可怜,既觉新奇,又觉好笑,说道:“老实说,除了这件事以外,她还遇到了一件倒霉事。”

王怜花道:“什么事?”

贾珂道:“那次我从苏州回来,你表妹听说我在苏州遇到了无忌和崔紫华,崔紫华还被田伯光抓住了,专门找我打听苏州的事。我见她听我说话,心神完全被崔紫华牵动,就问她是怎么看崔紫华,虽然她当时只说她把崔紫华当成朋友看待,但我看她的表情,分明是对崔紫华动了心。”说罢,耸了耸肩。

贾珂的意思是说,唐玉给自己准备的后路,是安排王语嫣成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他只是一个被爱情迷昏了头,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做的傻小子,将这件事对唐家和李淳的影响降到最低。

崔紫华是唐玉的同伙,唐玉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后路,她怎会不知道。一旦唐玉拿出这三封信来,不止王语嫣会身败名裂,性命也难以保全,甚至认她做表妹,收留她在家里的贾珂和王怜花也都会受到牵连。王语嫣对崔紫华一往情深,崔紫华却完全无动于衷,任由唐家安排无辜的王语嫣成为罪魁祸首,心爱的人对自己弃如敝履,这不也是一件非常倒霉的事情。

王怜花当然听懂了贾珂的意思,不过他和阿紫的仇,还要从那天晚上,他去跟贾珂假扮的贾姑娘搭讪,阿紫说他是田伯光,引得无数围观群众向他扔东西算起,此刻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心里的刀越磨越快,只等那些官兵抓住阿紫,把阿紫带到他面前了。

王怜花道:“早知会有今日之事,咱们当时何必帮她治好身上玄冥神掌的寒毒。”

贾珂却叹了口气,说道:“幸好当时帮她治好了寒毒,不然咱们去哪里抓‘七月十五’的小尾巴。”

王怜花一惊,问道:“‘七月十五’?崔紫华是‘七月十五’的人?”

贾珂道:“我倒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到白飞飞的情景吗?她假装被李阿萝关在了床底下,却因祸得福,偷听到了李阿萝跟别人说话。她说她听见李阿萝的手下来找李阿萝,说是一号大爷派了阿紫过来传话,说他想跟李阿萝合作。”

王怜花道:“你怀疑这个阿紫就是崔紫华?”顿了一顿,又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一件事。就是薛蟠遇到的顾红衣,咱们不是怀疑,她就是‘一号’的阿紫么。薛蟠第一次在西湖湖畔遇到的顾红衣,是一个容貌美艳的少女,第二次在路边一家饭店遇到的顾红衣,是一个身穿男装的俊秀少年。

当时在饭店里见到那男装少年的人实在太多,描述那少年的长相的时候,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以致于画像画的乱七八糟的,所以找了这么多天,连顾红衣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这会儿仔细想想他们对那男装少年的描述,十五六岁年纪,一张瓜子脸,皮肤白净,眼睛大而有神,乌溜溜的,眉毛很秀气,指甲修剪的很整齐,这些特点虽然笼统,但都能在崔紫华身上找到,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衙门的画师把顾红衣女装和男装的画像画出来以后,贾珂和王怜花也拿来看过,跟着他们就遇到了阿紫,不仅跟阿紫打过照面,还说过很多句话,却始终没有将顾红衣和阿紫联系在一起,顾红衣男装的画像,画的和阿紫本人有多么不像,可想而知。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还有一个证据,段正淳不是有个侧妃叫阮星竹么,她从前一直被段正淳养在外面,算是段正淳的侧室吧,先是生了一个女儿,名叫阿朱,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就叫阿紫。她生下阿紫以后,就把两个女儿送给了人贩子。”

阮星竹做了段正淳的侧妃以后,深感自己没有儿女傍身,在段正淳那些侧妃之中太过劣势,早早就央求段正淳派人寻找自己那两个苦命的女儿,只不过段正淳既然封了阮星竹为侧妃,那两个女儿就是名正言顺的郡主,闺名当然不能传到外面,所以王怜花听说过这件事,但不知道那两个被阮星竹遗弃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贾珂道:“老实说,我先前听到白飞飞说‘一号’派来的人叫阿紫,就想到了阮星竹这个小女儿,不过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一号’的阿紫就是阮星竹的女儿,所以我只是想到了这个可能,然后就算了。

现在想想,崔紫华的性格,其实和书里的阿紫的性格很像,最重要的是,唐玉刚刚说崔紫华自小在西域生活,曾经拜丁春秋为师,书里的阿紫也是自小被丢到了西域,拜丁春秋为师,她二人的生活轨迹太过重合,甚至比你说的外貌上的巧合还要令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