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第四十章

毕竟问武三通这句话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国之君,随时可以砍了他的脑袋,武三通狂怒之下,可能会忘记两人地位悬殊,对皇帝说话毫不客气,如果他经过思量以后,还敢对皇帝说话毫不客气,那他当年根本不可能挤掉无数竞争对手,当上御林军总管的。

贾珂当然看得出来这两者的差别,知道武三通不可能不敢回答段正淳那些小老婆是否安好,只能是因为自己问的这几个问题,涉及到的段正淳、段誉、段正淳的小老婆们,都和武三通心中的秘密有关,武三通不清楚自己为何会问这几个问题,心下虚了,干脆什么都说不知道,以免一不小心,就把秘密说了出来。

贾珂冷笑道:“问错人了?武三通,你好大的胆子,现在还敢在朕面前撒谎。你从前也做过御林军总管,难道不知道‘欺君’二字是怎么写的吗?你们来兴州城是为了什么,何沅君早就已经向朕交代了。到底是你犯了欺君之罪,还是她犯了欺君之罪,你自己选一个吧!”

武三通听了这话,心下又惊愕,又愤怒,又十分欢喜,但觉脑海中乱成一团,一时也分辨不出来,是知道何沅君出卖了他,向西泥国皇帝告密的愤怒多一点,还是终于找到了何沅君的喜悦多一点,说道:“什么?”

贾珂眉心微蹙,脸上露出不悦之色,问道:“难道你还要朕把说过的话,跟你重复一遍?”

贾珂这句话傲慢无比,但是武三通侍奉惯了皇帝,虽然此皇帝非彼皇帝,但在武三通的心里,只要是皇帝,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自然对贾珂的话半点不恼,反而找回了从前做御林军总管,在皇帝面前回话的战战兢兢,一颗心提了起来,手心捏了一把冷汗,说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草民只是……太惊讶了,真没想到陛下竟然见过阿沅。”

贾珂笑了笑,说道:“你是惊讶朕见过何沅君,还是惊讶何沅君竟然把你们来兴州城的目的,你们在兴州城做的事情,通通告诉朕了?你真以为朕刚刚问你的那几个问题,都是随便问的吗?看在功极帝的面子上,朕再问你一遍:

你说你是为了哄何沅君开心,带她出来散心,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兴州城,何沅君想要看公主出嫁,你们才在这里多住了几日,你那三个师兄弟现在都在功极帝身边侍奉,何沅君却不是这样说的。你们父女俩,一定有一个人犯了欺君大罪,是你,还是何沅君?如果你说是何沅君犯了欺君之罪,朕现在就把她的头砍下来。”

武三通听到皇帝说要砍了何沅君的头,心中又惊又怒,第一个念头就是跳起来,杀死皇帝,但他身上刚一用力,双肩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他才想起来,自己双肩关节已经被卸,心想:“我的一阳指用不出来了,我还有脚呢,怕他做什么!”

但随即转念:“乖女儿一定被那些侍卫控制起来了,就算我能一脚把他的脑袋从肩膀上踹下来,我也不是外面那些侍卫的对手,到时候那些侍卫看见他的尸体,焉能不让我的乖女儿为他陪葬。”

武三通自从两年前爱上了自己和妻子抚养长大的养女以后,就跟中了邪似的,堕入情网之中,再也无法自拔,若能让何沅君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便是要他把老婆剁成肉馅,他一咬牙,也就去做了。

他虽然将师父奉为神明,心里又敬又畏,但这件事说起来和师父的关系并不十分的大,他略一思量,心想段正淳算个屁,哪里比得上乖女儿一根手指,叫道:“不,不,不成!说谎的是我,阿沅最乖了,她从来不会撒谎!”

贾珂道:“武三通,你压根儿不知道何沅君是怎么跟朕说的,如何能够断定何沅君有没有撒谎?你是听说朕要砍了何沅君的头,心里害怕了,也不管何沅君说的是真是假,就说她说的是真的吧。朕要听的是真话,不是你为了保住何沅君的性命,昧着良心说的瞎话。

你最好把你们的来意,你们有多少人,你们到了兴州城以后,都做了些什么事,见了些什么人,老老实实地跟朕说了,朕把你说的话跟何沅君说的话一一对照,倘若你们父女俩说的话没有差别,朕倒是可以赦了你的欺君大罪,说不定还让你们父女俩团圆,那个诱拐了你女儿的陆小凤,朕也帮你收拾了。

但若你们说的话对不上,哼哼,一个地方对不上,朕就切掉何沅君一根手指,若是十根手指都切完了,那就去切她的脚趾,如果十根脚趾也不够,那她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也不用要了。”

武三通只吓得冷汗直流,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他先前还埋怨何沅君竟然出卖自己,向西泥国的皇帝告密,心里暗暗期盼何沅君说的都是假话,至少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眼前这位皇帝,现在却只希望何沅君跟皇帝说的都是实话。

只有他们两个说的都是实话,他们的每一句话才都能对上,一旦何沅君说了假话,哪怕只有一句,她的手指头只怕就保不住了,毕竟他不可能知道,何沅君都说了些什么啊。

武三通忍不住哭道:“陛下,你不要去切阿沅的手指头,如果我们说的话有什么地方对不上了,你就切我的手指头吧。我皮糙肉厚,不怕疼,阿沅细皮嫩肉的,你切她一根手指头,就是要了她的命。”

贾珂哈哈一笑,笑声中却没有半点欢愉之意,说道:“好啊,武三通。你还没跟朕讲你的来意呢,就已经去想,朕发现你撒谎以后,如何惩罚你了。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悔改,铁了心要欺骗朕了。”转头看向王怜花,说道:“盟儿,你去叫他们把何沅君的右手拇指切下来。”

王怜花本在专心致志地看贾珂戏弄武三通,见自己也有出场的机会,便“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武三通又惊又惧,忙道:“不!不!不!我说的都是实话!”

见王怜花站了起来,声音愈发惶急,愈发凄惨,简直像是杀猪一般,叫道:“陛下,我已经知道悔改了,我说的一定都是实话!我只是担心阿沅一时糊涂,哪里说的不对。求您大慈大悲,网开一面,饶过阿沅这根手指吧!”一边说话,一边不住磕头。他的手臂使不上力气,只能靠腰上的力量俯身磕头,不过他常年习武,全身肌肉盘根错节,做起来倒也不觉费力。

等到武三通连着磕了四十个头,地上铺着这么厚的地毯,他的额头都流血了,贾珂知道他已经磕得晕头转向了,这才向王怜花说道:“回来吧。”

王怜花当然知道贾珂只是在吓唬武三通,但他也不好站在原地不动,以免武三通看在眼里,知道贾珂只是在吓唬他,心里反而有了底气,于是缓步向外面走去,可真是缓步,估计当年和兔子赛跑的乌龟,也不会比他慢了。

武三通四十个头都磕完了,王怜花才走到内书房门口,听到贾珂的话,便又走了回来,坐回椅上,这次就算是和乌龟赛跑的兔子,也不会比他快了。

武三通见自己的心肝宝贝儿的手指头保住了,激动的老泪纵横,连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一边说话,一边磕头,连着磕了十几个头,才停了下来。

如果武三通对何沅君是纯粹的父爱,贾珂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定会有些感动,甚至会想起自己的父亲来,说不定还会考虑放武三通一马。

但是武三通是对自己的养女生出了男女之情,尤其养女只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女孩子,武三通对何沅君越是感情深厚,贾珂就越是觉得恶心,见武三通眼泪一滴滴顺着黝黑的脸颊,落到了绣着各中花卉的波斯地毯上,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道:“死变态!这张地毯决不能要了!”

他虽然对武三通十分鄙夷,恨不得一脚把武三通踹去昆仑山,但毕竟还有话要问武三通,脸上丝毫不动声色,说道:“你不必急着谢朕。朕不过是饶了何沅君这根手指,接下来你说的事情,若是跟何沅君说的事情对不上,那可就不是一根手指能解决得了的。”

武三通道:“我自然实话实说,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应该从何说起。”略一思索,说道:“我就从一个多月前说起吧。这些年来,我们师兄弟一直跟随师父住在山上,我师父从前虽然是一国之君,享尽了天下的荣华富贵,但他落发为僧以后,身心便都皈依佛门,俗世的事情,也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和现在的皇上也很少来往。

直到一个多月前,皇上亲自来我师父居住的地方,跟我师父密谈了许久,我师父又把我们四兄弟叫了进去,跟我们说了皇上的来意。原来镇南王在几个月前,听说了他从前的一个红颜知己的死讯,于是离开大理,打算去杭州祭拜这个红颜知己。

还不等他赶到杭州,他就在途中收到了一封信,是他另一个红颜知己寄来的。这个红颜知己自从十几年前,和镇南王分开以后,就自个儿离开中原,去了昆仑山,还给镇南王生了一个孩子。她听说她的仇敌很快就会找上门来,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于是写信给镇南王,求他看在他们昔日的情分上,来昆仑山带走他们的孩子。

镇南王觉得他在杭州的那个红颜知己已经死了,他什么时候去祭拜她都不算晚,但是在昆仑山的这个红颜知己眼看大难临头,如果他不赶快去找她,说不定就只能给她收尸了,于是改道去了昆仑山。

镇南王那些侧妃知道镇南王生性风流,担心镇南王在路上见到美貌女子,又对她们动了心,所以无论镇南王如何劝说,她们都不肯留在王府,定要跟镇南王一起上路,于是镇南王就带着十几个侧妃,和几个护卫,浩浩荡荡地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