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第三十九章

罔萌世安不怕张末星来找自己,就怕对自己不理不睬,这时听说他要自己过去,登时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好,我这就过去。”

然后向周伯通一笑,说道:“周大爷,咱们去一趟吧。张副总管正在找陆小凤,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咱们早点儿跟他说明白了,他也好早点找到陆小凤,咱们也好早点找陆小凤问清楚赌约。”

罔萌世安听说周伯通是全真教的弟子,最初是管周伯通叫周道长,后来周伯通说他虽然是全真教的弟子,但是没有出家,不是道士,罔萌世安便改口叫他周大爷。

周伯通跟罔萌世安来皇宫,就是为了跟陆小凤对质,澄清自己没有输给陆小凤,不用叫陆小凤爸爸,叫罔萌世安爷爷,听了罔萌世安的话,自然十分乐意,当即站起身来,和罔萌世安一起离开大殿。

武三通毕竟从前做过御林军总管,张末星只把周伯通和罔萌世安叫去说话,却没有叫他,他半点也不着急,知道张末星十有八|九跟周伯通二人说完话以后,就会把自己叫过去说话。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忽听得身后有人说道:“武大爷,我听他们说,您是大理国功极帝的徒弟,这是真的吗?一定是他们逗我玩才这么说的吧。”

武三通心想:“西泥国果然是蛮荒小国,好没规矩。”放下茶杯,回头看去,就见那宫女咬着下唇,看着自己,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武三通心想:“她这副表情当真奇怪,难道她刚刚那句话不是随口说的,而是有原因才这么说的?这里正好只有我们两个人,且问个明白。”于是道:“自然是真的,你想说什么?”

那宫女迟疑片刻,忽然看看左右,然后走到武三通身旁,压低声音,说道:“武大爷,我从前听人家说,你们大理国的功极帝之所以退位为僧,就是因为全真教的周伯通去你们大理国的皇宫做客的时候,和当时还是皇帝的功极帝的贵妃娘娘有了私情。

听说那个贵妃娘娘还给他生了一个娃娃,后来那个娃娃死了,贵妃娘娘气得离开了皇宫,你们那位皇帝伤心欲绝,不愿做皇帝了,这才退位出家的。”

当年的事情,武三通这些弟子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刘贵妃的儿子在一天晚上忽然死了,刘贵妃愤而出走,接着师父日渐憔悴,甚至萌生死志,还把洪七公请到大理,也不知洪七公是怎么跟师父说的,师父不想死了,只是剃度出家,把皇位让给了别人。

武三通私下里当然也跟师兄弟们讨论过师父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出家,师兄弟中,最为足智多谋的朱子柳,也只是猜到师父退位为僧,定然和刘贵妃有关,余下的事情就不好说了,哪想到还有这些内情,甚至刘贵妃生的儿子,都不是师父的孩子。

武三通平时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话,但是在他心里,一灯大师既是君,又是师,他向来对一灯大师敬若神明,蓦地里听说一灯大师出家竟有这等内情,心中又惊又怒,也顾不上深思熟虑,喝道:“你这话是真是假?”

那宫女像是被武三通吓到了,向后退了半步,说道:“我是这么听说的,所以见你和周伯通一起过来,心里觉得奇怪,才问你是不是功极帝的弟子嘛。那周伯通把功极帝害得这么惨,我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心平气和地和他坐在一起的。”顿了一顿,又道:“武大爷,看你现在这反应,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武三通呆了一呆,说道:“我师父何等人物,纵使别人对他不起,他也只会说人家的好话,不会说人家半句不好。你……你这件事是听谁说的?”

那宫女道:“从前一品堂里有一个中原的武功高手,也姓段,不知和你们大理国是不是有什么渊源,我是从他那里听说的。”

武三通听了这话,脱口而出:“是段延庆?不……不……”

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就是当年在宫变中下落不明的延庆太子一事,知道的人自然很少。一灯大师虽已出家,但毕竟是段正明的长辈,段延庆之父上德帝的皇位,又是来自于他。

一灯大师回到大理以后,段正明就亲自去拜访一灯大师,将段延庆是四恶之首,早就在西泥国的“一品堂”做事,早就与西泥国勾结在一起,挑拨大理国和卫国的关系,还亲自来大理诛杀卫国的使臣贾珂,最后在点苍山上伏诛等事一五一十地跟一灯大师说了,武三通师兄弟四人常年服侍在一灯大师左右,段延庆的事情,他们自然也听说了。

这时听说这个一品堂的高手姓段,对大理国皇室的秘闻了如指掌,武三通自然一下子就想到了段延庆。

不过段延庆虽然是四恶之首,毕竟曾经也是太子,他是君,武三通是臣,武三通心情激荡之下,竟然忘记了臣子的本分,对段延庆直呼其名,话一出口,便即反应过来,却又不知应该如何称呼段延庆,总不能称呼他为“延庆太子”或者“段殿下”吧,从前的太子做了四恶之首,大理国可丢不起这个人。

那宫女一笑,说道:“一品堂里姓段的人,好像就那么一个。”

其实这宫女根本不知道这个高手是谁,所以给的回答也是这样模棱两可,如果武三通觉得这个高手就是段延庆,听到她的话,自然会认为她是在肯定他这句话,如果武三通说段延庆只是在试探她,她这句话也给自己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武三通不疑有他,心想:“果然是延庆太子。”不禁埋怨段延庆做不成皇帝,就完全不顾大理国的体面了,连这种令师父颜面扫地的丑事都能随便乱说,一个小小的宫女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武三通简直不敢想象,西泥国到底有多少人听说过这件事,取笑过他畏若神明的师父。

何况段延庆丢了皇位,应该怪当年造反的奸臣,拿不回皇位,应该怪现在做皇帝的段正明,段延庆的父亲能有皇位,还是因为一灯大师自己没有儿子,就从侄子中挑中了段延庆的父亲,段延庆不对一灯大师感恩戴德,竟然在外面大肆宣扬一灯大师的丑事,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这段延庆究竟是什么畜生!

武三通越想越怒,对这件事倒是深信不疑起来,正自琢磨自己能为师父做些什么,来减轻这件事对师父的影响,忽听得脚步声响,原来是周伯通和罔萌世安走了进来。

武三通一见周伯通,就想起他和刘贵妃私通,逼得师父不得不退位为僧的事,随即想起自己深爱何沅君,何沅君也说过永远不和自己分开,却不声不响地跟着陆小凤跑了,昔日的师父,不就是今日的自己,昔日的周伯通,不就是今日的陆小凤?

他没有见过陆小凤,只是听说他素有风流之名,想来模样应该十分英俊,这时狂怒之下,竟把周伯通当成了陆小凤,右手食指倏地伸出,便往周伯通肩上点去,正是“一阳指”。

周伯通见武三通莫名其妙向自己出手,也不着恼,闪身避开,笑道:“你这是指头痒痒,要跟我交手不成?反正陆小凤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正闲得无聊,咱们便来斗几个回合。”

其实武三通武功远逊于周伯通,周伯通跟他打架,便如大人跟小孩打架,能有什么意思,只是周伯通心中有愧,对和一灯大师有关的人总是格外宽容,见武三通对自己出手,只道武三通也和自己一样喜好武功,想要跟自己过招来打发时间,便决定陪武三通玩上一玩。

武三通见自己数十年苦练,竟然被周伯通轻轻松松地避开,不禁又惊又怒,又是沮丧,想到周伯通提起陆小凤,心中更加愤怒,心想:“你和陆小凤都是小白脸畜生,专爱勾引别人家的好女子。”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凛,目现凶光,恶狠狠地道:“你和陆小凤见面,你们都聊什么了?是不是聊我的阿沅了?你们一个人骗她不够,难道还要两个人一起骗她吗?”

周伯通笑道:“你这人真是疯疯癫癫的,你当你女儿是个宝,就要别人也都把她当成宝吗?我跟陆小凤聊你的宝贝女儿有什么意思?她若是本武功秘笈,倒还值得聊上几句。”

武三通对何沅君视若珍宝,听了周伯通的话,愈发恼怒,一时疯劲上来,双目瞪视着周伯通,一会儿把他当成周伯通,一会儿把他当成陆小凤,连他脸上的胡子也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满脸都是凶戾之色,说道:“你这小白脸真会说啊,你就是天天说这种话,假装自己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才哄住了我的乖女儿,是不是?

陆小凤,你以为你不跟我的阿沅说,阿沅就不会知道这些事了吗?哈哈,哈哈,天底下可不止你这个小畜生长了一张嘴,等我见到阿沅,定要告诉她,你和刘贵妃做下的那些丑事,看她要不要你!她一定不要你了!她一定不会要你了!”

周伯通在一旁听着,先是因为武三通叫他小白脸感到好笑,他年轻的时候没被人叫过小白脸,想不到这么大年纪了,反而被人叫了一回小白脸,待得听到武三通叫他陆小凤,心下恍然,暗道:“原来这家伙把我当成陆小凤了,段皇爷人这么好,怎会收了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徒弟。”

跟着听到“你和刘贵妃做下的那些丑事”,周伯通登时大惊失色,他当然知道瑛姑姓刘,从前是贵妃,武三通是一灯大师的臣子和徒弟,他口中的贵妃,自然只能是一灯大师的贵妃,他口中的刘贵妃,不是瑛姑又能是谁?

周伯通心想:“他把我当成陆小凤了,他说‘你和刘贵妃做下的那些丑事’,这个‘你’指的必然不是我而是陆小凤。陆小凤和瑛姑……瑛姑和陆小凤……”

虽然当年一灯大师得知他和瑛姑的私情以后,就把瑛姑叫来,命他和瑛姑结为夫妻,他立马大叫大嚷,杀他头也决计不干,还跪在地上,求一灯大师把他杀了,一灯大师没有动手,他就将瑛姑给他的定情信物还给瑛姑,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然后离开了大理,这些年来,一听说瑛姑和一灯大师的名字,便畏如蛇蝎,能跑多远,就跑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