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听到她这话,登时恍恍惚惚地想起来,我杀死前任教主的时候,她也是用这种强硬的语气,要我必须照着她说的话去做。只是当时我是站在地上的人,躺在床上的人是前任教主,如今我却成了躺在床上的人。

我那时方才醒悟,原来我一开始就中了这中原女子的奸计,她跟我在一起,不是看上了我这个人,而是看上了我的罗刹教。

现在的何必问,就是当年的我,她见我们对她挺有价值,就用一番深情厚意来网住我们,要我们因为感情,成为她的奴隶。

如今罗刹教已经落入她的手中,有我没我,都没什么差别,所以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假以时日,何必问对她没什么用处了,那么躺在床上的人,就会换成何必问了。

只恨我醒悟的实在太晚,现在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何必问倒还算有自知之明,说自己在教内人微言轻,如何能做教主,纵使她以前任教主的名义,选他做教主,教中其他兄弟姊妹,也不会认他这个教主,又劝她放弃这个念头,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这小子也真是可笑,到现在都没有看穿她的真面目。她为了得到罗刹教,花了这么多心思,如今罗刹教唾手可得,她怎么肯走?

果然她笑了笑,说何必问怎会把她想得如此天真烂漫,她当然知道,何必问在教内根基尚浅,当上教主,难以服众。未来的教主,还是姓玉,而不姓何,只是当教主的人,是何必问,而不是我这个真正的玉罗刹。

我早就想到她会这么做了,当年她不就是这么对付前任教主的么。我甚至怀疑,她第一个找的人,其实是前任教主,前任教主不吃她这一套,她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我。

何必问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见她不是开玩笑,苦笑道:‘我又不是副教主,如何假扮得了他?’她没有说话,幽幽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忧郁之色,即使我心里对她又恨又惧,看到她那忧郁的目光,仍不禁为她心碎,更不用说本就对她如痴如狂的何必问了。

何必问叹了口气,说道:‘非如此不可吗?’

她伸手搂住何必问,柔声道:‘我知道,要你扮成他生活,当真为难你了。但是我身边就只有你了,你若是不帮我,就再也没人帮我了。’

何必问又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西域,永远都不回来了,何必非要留在这里?咱们在中原那些日子,不是挺快活的吗?’

她淡淡地道:‘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拱手让人?若是就这样走了,那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快活,你见到我不快活,心里难道挺快活吗?’

又说:‘岫雪,你不要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多么难做的事情。有我在你身边,包管你假扮成他,不会露出任何马脚。最重要的是,你扮成他以后,咱俩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这样难道不好吗?’

何必问苦笑道:‘名正言顺的夫妻?我扮成副教主生活,和你做夫妻的人,还是副教主,与何岫雪有什么关系?’

她淡淡地道:‘不错,在外人眼中,我的丈夫确实是玉罗刹。但是你我都知道,我的丈夫其实是你何岫雪。只要你我心知肚明,哪用得着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然后她将手按在何必问的心脏上,问道:‘你答应我了,是吗?’

何必问垂了下头,说道:‘我……我答应了。’

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说道:‘你要记着今天说过的话。倘若有一天,你背叛了我,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上你,剖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脏,究竟是什么颜色。’

我听到她这句话,心中稍感快意,至少她从没跟我说过这种威胁的话,何必问却很高兴,跟她说,他若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不用她来剖他的胸膛,他自己就会挖出心脏给她看。

何必问这句话,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我很快就要死了。我活着的时候,没有看见这一幕,委实心有不甘,等我死了,就算变成厉鬼,也得等我亲眼看见这一幕了,才肯安心投胎。

她在我面前,旁若无人地跟何必问说话,我以为她跟何必问说完话以后,就会把我杀了。但是那天我没有死,之后我也没有死。她把我关在了地牢里,担心我逃跑,割下了我的舌头,然后让铁匠做了两个半圆形的铁罩,罩在我的头上。

这铁面具就是照着我的脑袋做的,大小十分合适,没有锁孔,焊的非常牢固,谁也别想把它从我头上取走。即使有人能取走这个铁面具,那也没什么用,因为我的脸和后脑勺,早就被铁面具烧得血肉模糊了。

地牢里暗无天日,虽然每两天都有人来送饭,但那人从来不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时候,也许一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许一辈子,谁知道呢。每一次吃饭,我都会偷偷留下一点干粮,这样明天吃昨天的干粮,后天是吃明天的干粮,我逃跑的时候,永远都会有干粮吃。

是的,逃跑。我待在地牢里,一直在琢磨如何出去。这座地牢是我建的,就在我的住所下面,它四面都是花岗石,只有屋顶和地面,是普通的石头,这是唯一的出路。只可惜地面的石头,也实在太过坚硬,而我既没工具,也没武功,用了好几年的时间,也没什么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