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番外-命中注定(10)

贾珂噗嗤一笑,问道:“他们信了?”

王怜花耸了耸肩,说道:“最初大概信了吧,那时乌衣楼为了打响名气,就将这个案子是乌衣楼做的这一消息,偷偷放了出去。纵使他的家人没听说过这个消息,他从前的手下也会听说这个消息。

后来他的家人拿出三千两银子悬赏我这个假道士。我那时正缺银子,看得心动不已,琢磨了好几天,去哪个道观绑个小道士冒充我,然后去他家领赏钱,是否行得通。”

贾珂恍然,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了。我那会儿应该是十三岁,住在京城,有次去赵王府赴宴,就听赵王世子的师父,全真教的丘处机,提起过这件事,他还在那里痛骂乌衣楼的杀手太过无耻,败坏了他们全真教的名声。

听说这张悬赏发出去以后,终南山上来了百余个行踪鬼祟的人,因为有人说自己曾在全真教中,见过这个杀人的道士,这百余人都认为这个道士,就是全真教的弟子,于是相约去重阳宫缉凶。

全真教众弟子不许他们走近重阳宫一步,他们就对全真教上下破口大骂,说全真教包庇凶手,和乌衣楼同流合污,还好意思自称名门正派之类的话。把丘处机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去,还说他们师兄弟已经商量好,要一起去找乌衣楼理论,倘若凶手真的是全真教的弟子,他们绝不予姑息。”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这件事应该是青衣楼做的。我那时候,每天最发愁的事情,就是后半年要吃的丹药,我现在就该炼了,可是药材我还买不起,哪有心情去招惹全真教。

我当时穿的衣服,是我从一个小道观里买来的,当时的面具,也是在一个小村庄里,随便找了一个小孩,从他那里借来的,和全真教一点关系也没有。

青衣楼一家独大惯了,不希望乌衣楼跟它抢生意,于是祸水东引,将全真教牵扯进来,好借全真教之手打压乌衣楼。”

贾珂伸手抱了抱他,问道:“那这件事的后续是什么?乌衣楼有没有为难你?”

王怜花听到这话,更加愤愤不平,说道:“我那时资历太浅,这一单一共赚了一百两银子,乌衣楼的人找到我,跟我说楼主为了安抚全真教,一共花了二百七十五两银子。这是我惹的麻烦,我必须负责,这二百七十五两银子,都该由我垫付。楼主怜惜我是个小孩,给我抹了零头,我只需垫付二百七十两银子就好了。往后我做的每一单生意,都会扣去六十两银子,直到这二百七十两银子还清为止。”

贾珂也生气了,说道:“这也太过分了!他就是看你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孩,所以可着劲地欺负你!”

王怜花气忿忿地道:“可不是么!我为了配那该死的幻阳丹,每个月要花五十两银子,本就入不敷出,穷得叮当响,他还要扣我二百七十两。我气得要死,但我打不过他们,又得靠他们的人脉接生意,只好忍气吞声,答应下来了。

我为了多赚一点钱,只好连着接生意。我记得第三单生意,是要我去杀一个姓钟的老头。那老头是一个地头蛇,武功很高,也很有势力,无论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而且他年轻时候,吃过易容的亏,所以随时都会检查周围的人的脸,我根本没法接近他。

幸好老天爷照顾我不照顾他,我去踩点的第十七天,终于听说一个好消息,再过几天,会有几个从京城来的大官来这里办事,其中一个大官是钟老头从小认识的好朋友,到时钟老头会在家里宴请他们。

我听说钟老头在花园里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心想钟老头有检查别人有没易容的习惯,唯一能易容接近他的人,就是戏班子的戏子。唯一的麻烦,就是我压根不会唱戏。

于是我先混进钟老头定的那个戏班子,每天躲在梁上,看他们唱戏,看他们排练,看了几天,觉得自己记得差不多了,便将戏班中的小旦藏在我租的宅子里,我扮成小旦,跟着戏班子一起排练新戏,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就去问那小旦。

又过了七八天,钟老头宴请的那些宾客终于到了,我跟着戏班子,顺顺利利地混进了钟家。在台上唱了一整晚的戏,只是台下的人实在太多,我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对钟老头下手。

后来筵席散了,钟老头把我叫了过来,问我年纪,问我名字,然后握着我的手,告诉戏班子的班主,我很合他的眼缘,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过夜吧。”

王怜花说到这里,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侧头向贾珂瞧了一眼,说道:“贾珂,我和他什么也没做。”

贾珂一笑,问道:“你怕我吃醋吗?”

王怜花问道:“你会吃吗?”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我会心疼,你要是早点来杀我就好了。”顿了一顿,继续道:“就算我那时还没有分化,我想我还是很快就会喜欢上你的。”

王怜花忍不住一笑,心想:“我可没有你这么容易心软,咱俩要是相遇的太早,我可不一定会留下你的性命。”紧了紧贾珂的手,笑道:“会吗?我觉得现在正好。”

然后继续说道:“钟老头要我留下过夜,他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听得出来。我当然很高兴。我找了一晚上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找到,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班主也很知情识趣地离开了。钟老头找了个丫鬟,要她带我去洗澡换衣服。那丫鬟就带我去了间客房。

我那时还没长开,头发披下来,还挺像姑娘的。我想钟老头疑心很重,一会儿我去他房间,他可能会检查我的脸,好在戏妆很重,而且我和那小旦本就有几分相似之处,卸完妆后,我又给自己化了个浓妆,然后穿上女装,看上去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我将毒药藏在我的指甲里,然后跟着丫鬟去了钟老头的房间。我本来打算,钟老头进屋以后,我先给他倒一杯水,趁机在水中下毒,哪里想到钟老头一进屋子,就将我扑倒在床,伸手扒我的衣服。

他拽了几下,没有拽开,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鼻烟壶来。这鼻烟壶中,装的应该是有催情效用的药物,我闻了一下,立时觉得浑身发软,感觉潮期马上要来了,然后去看钟老头,只见他满脸红光,眼睛发红,整个人年轻了三十岁。

我知道潮期来了,我会变成什么模样,吓得要命,只好速战速决,用有毒的指甲去挠钟老头的脖子。可惜这毒药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因为见血封喉的剧毒,都是有颜色的,我很难把它藏在指甲里,而不被别人发现。

很快钟老头察觉不对,伸手摸了一把脖子,摸到几滴黑血,知道他中了我的暗算,连忙伸手掐住我的脖子,问我要解药。他的武功实在太高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好不容易摸到发簪,想要去捅他,哪知就在这时,潮期来了,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只好跟他谈判,说道解药在我洗澡的那个屋里,他若是想要活命,须得立刻去那个屋里取来解药,然后照着我说的法子服下,再晚一点,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他听了这话,就抓着我的脖子,拖着我奔向屋外。没想到还没出门,一把匕首就从房梁上直射而来,穿过他的脑袋,将他钉在了屋门上。然后一个小孩就从房梁上翻了下来,将我抱在怀里,破门而出,带着我翻|墙离开了钟家。”

贾珂道:“那小孩是谁?你后来和他有联系吗?”

王怜花忍不住一笑,问道:“你吃醋啦?”

贾珂微笑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会吃他的醋。”

王怜花不知为何,心中有点失落,拖着调子“哦”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那时候潮期来了,浑身发烫,就在他怀里不断扭动,后来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昏了过去。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医馆里,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潮期的反应也没那么剧烈了。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后颈,看看有没被标记,发现没有以后,这才放下心来。我走出房间,发现这家医馆的大夫和病人,居然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坤泽。医馆的大夫见我走出房间,就迎了上来,跟我说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问她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那大夫就跟我说,这里是专为女性坤泽开的医馆,昨天半夜,有个男孩把我送了过来,说有人给我闻了奇怪的东西,我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那个男孩说自己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做,没法陪在我身边,所以将我送来了这里,还留下了五百两银子当医药费。

她和那男孩一样,看见我那时的打扮,就以为我是个小女孩,然后她给我检查身子,才发现我其实是个男人。她这里只给女人看病,本该立刻请我离开的,但看我被人强制进入潮期,根本没法出门,只好把我留了下来。哼,我简直没见过比那小鬼更蠢的人了,他抱了我一路,居然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

言念及此,又不由感到惆怅,他那时陷入了狂热的潮期,热得快要发狂,理智,记忆,全都被情|欲烧得一干二净,那个男孩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贾珂默默听着,不知为何,脸上越来越红,忍不住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当时一定在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我抱了你一路,该看到的东西,始终没有看到,你又穿着裙子,我把你当成小姑娘,明明很正常啊!”

王怜花怔了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贾珂脸上又是一红,不好意思地道:“你说的那些从京城来的大官,其中一个大官,是我的朋友。我那时才十三岁,除了进宫读书之外,就没什么事做了,所以我偶尔也会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转转。

我听说皇上派我那朋友去外地办差,就要了个随行的名额,算是出去旅游了。你说的钟老头,叫钟还珠,和我生意上有点冲突,对我下过几次黑手,所以那天晚上,我就偷溜进他的卧室,想要找到他的账本。

我还没来得及出去,你就进来了,我只好待在房梁上,打算等你们睡下以后,我再找个机会,偷溜出去,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王怜花怔怔地望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是真的就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现在也想起来了,那个钟老头,确实是叫钟还珠。

那个藏在他的记忆深处,他连背影都不记得的男孩,原来……原来就是贾珂。

贾珂不自在地揉了第五下鼻子,他觉得自己得找楚留香要精神损失费,怎么不知不觉间,就把这个毛病传染给他了呢?

与此同时,王怜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把我丢在医馆里,自己就走了?”

贾珂放下了手,镇定道:“我也是钟还珠请来的客人,钟还珠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这件事很快就会被钟家的人发现,我必须在场。”

王怜花道:“那你为什么第二天也没去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