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玉箫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师弟,如今你死了,我也死了,咱们两个死人,在这阴曹地府里争论生前的事,又有什么意思?咱们倒不如说一点开心的事。”

宁光道人冷笑道:“什么开心的事?咱俩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一定没有好下场。你说开心的事,指的是一会儿判官会怎么判咱俩吗?师兄,你说判官是会把咱俩放在石臼里用杵来舂捣,放在桌子上用锯子锯成两段,还是会把咱俩扔进油锅里炸上他娘的几十年啊?”

玉箫道人脸色铁青,冷冷地道:“你自己技不如人,被贾珂制住,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你有本事去找贾珂索命,我不欠你什么,你不必向我发脾气。”说罢,转过身去,任凭宁光道人如何在他身后叫喊咒骂,他都不再理睬宁光道人,专心致志地等待王怜花过来。

过了良久,忽听得人声喧哗,众鬼领着一群魂魄从宫外走了过来,在玉箫道人身旁停下,吩咐这群魂魄在他身后排队。

玉箫道人来回打量,见这群魂魄都是先前和他喝过血酒的中原武林人士,个个愁眉苦脸,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直抹眼泪,有的小声咒骂,还有的破口大骂,什么“直娘贼”,什么“姐弟乱|伦生出来的狗杂种”,“什么猪狗不如的畜生,日后必定不得好死,给人千刀万剐,给金蚕吃光脑子,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天天让恶鬼扔进油锅里炸着玩”,都是些污言秽语,恶毒鄙陋,肮脏龌龊。

玉箫道人凝神一听,发现他们这些污言秽语十之八|九都是骂贾珂,偶尔才骂一句自己,不由大为惊奇,忍不住问道:“诸位同道,你们是怎么死的?王怜花呢?他还在人间吗?”

此言一出,众魂魄停下咒骂,一齐向他瞧了一眼,这才发现比他们早到一步的这个魂魄是谁。

他们虽然怨恨贾珂,但也不曾忘记,是谁害得他们落到这步田地的,乍见这个罪魁祸首,如何不怒?个个满脸怒容,过去要痛打玉箫道人,还没跨出一步,就被身上铁索制住,身子无法动弹,只能留在原地,指着玉箫道人破口大骂。

玉箫道人由着他们骂,见离他最近的一个魂魄骂得累了,停下来休息,问道:“司马掌门,你怎会是第一个丧命的呢?”

司马掌门骂道:“操|你奶奶的臭牛鼻子,你还有脸问我,我怎会是第一个丧命的?这不都得怨你么!你的结盟酒和断头酒,早给贾珂暗中调换了。我们为了活命,捅了贾珂一刀,然后就着他的血,喝了你的结盟酒,酒中有毒,现在毒发身亡了,不就来这里了吗?你这牛鼻子不是说,这酒要过上好几天,才会毒发身亡吗?怎的不到小半个时辰,我们就来这阎王殿报到了?”

玉箫道人没想到贾珂竟然在这两种酒上做了手脚,不由骇然失色,随即想到自己已经死了,贾珂再怎样诡计百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贾珂还能追自己追到阎王殿不成?

霎时间镇定如恒,不以为然地道:“贫道在这种事上欺骗各位,又有什么意思?想是贾珂暗中调换这两种酒的时候,不是简单地将有毒的酒和没毒的酒交换了酒壶,而是两个酒壶都倒上了新酒,然后一个放了他带来的毒药,一个没有放毒药罢了。”顿了一顿,又道:“贫道记得鲜于掌门是第一个喝我的结盟酒的人,按说第一个丧命的人应该是他,贫道怎么没有看见他?”

好些魂魄听到这话,脸上神色奇怪,似鄙夷,似怜悯。一魂魄道:“他本想对贾珂用金蚕蛊毒,以此来威胁王怜花交出解药,哪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中了金蚕蛊毒。”

玉箫道人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看来你们中的这种剧毒,和金蚕蛊毒的毒性相克,所以鲜于掌门明明是第一个喝下毒酒的人,却直到现在都没有死。”向众魂魄扫了一眼,又道:“其他人呢?他们也如鲜于掌门一般中了金蚕蛊毒,所以现在还在人世吗?”

这些魂魄十之七八都是王怜花刚一露面,就离开大厅,经过花园、地道,逃到上面,后来体内毒性发作,死在了山上的那些“聪明人”,他们死后遇到了那十二个假装喝下毒酒,最后死在地洞里的“聪明人”的魂魄,方知后面的事情,无不悔恨不已。

玉箫道人这句话宛如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们脸上,他们向玉箫道人恨恨地瞪了一眼,然后垂下了头,不再搭理玉箫道人。

玉箫道人见没人说话,又道:“王怜花呢?他还没死吗?”

众魂魄均想:“他怎么会死?谁死他也不会死!”却没人回答玉箫道人。

玉箫道人等待一会儿,见没人回答,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但还是没人回答他,他心中老大没趣,只好继续向远处眺望,盼着鬼判尽快将王怜花的魂魄带过来,好让他高兴高兴。

这次他等的时间更长,终于瞧见众鬼带着四五十个魂魄走了过来,定睛看时,见这四五十个魂魄都是熟悉面孔,但不是王怜花,而是江玉郎带来的人。

众魂魄不认识这四五十个魂魄们,眼中露出好奇之色,但没有跟他们说话。等到他们站定,玉箫道人提高声音,叫道:“喂,你们是怎么死的?”

这四五十个魂魄见到玉箫道人,登时两眼泪汪汪,哭诉道:“适才那些中原武人攻入山谷,将咱们兄弟通通制住,逼迫咱们交出解药。咱们一开始不从,有个老尼姑好生凶狠,直接挥剑斩了咱们的右臂。她连着斩了八个人,咱们心中害怕,只好将解药交了出来。

他们又逼问咱们兄弟,咱们是跟着谁做事,他们是怎么中毒的,咱们稍有犹豫,那老尼姑便让弟子来斩咱们的手臂,说道先把每个人的右臂斩了,倘若还不老实交代,再斩左臂。

咱们只好照实回答,说道咱们都是西方魔教的弟子,前些日子,有位姓江的公子雇佣咱们来做这件事。咱们都是听命行事,只知道江公子跟咱们说过的事情,江公子没说过的事情,咱们就不知道了。

先前江公子给了咱们好几种毒药,要咱们将这几种毒药分别涂在那座大殿的墙壁上和灯台上,咱们就照做了。之后江公子要咱们在大殿附近候着,时候一到,他发出信号,咱们就照着他的吩咐,赶去那座大殿,将他们搬上马车,带到这座山谷中小住。

后来江公子要咱们把一些人送去山上的地洞里,咱们就把人送了过去,回来的时候,江公子已经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山谷,临走之前,还留下了话,要咱们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听你的吩咐行事。

咱们明明已经跟他们说得好清楚了,咱们只是拿钱办事,这件事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他们却一口咬定,咱们和你还有江公子同流合污,个个都是邪魔外道,留在世上又有何用,那老尼姑就命弟子将咱们通通杀了。”

众魂魄此刻方知,原来玉箫道人不是这件事的主谋,有魂魄问道:“喂,牛鼻子,他们说的这个江公子是谁?”

玉箫道人冷笑道:“我便是将他的名字告诉你,你又能拿他怎么办?有本事你现在就变成厉鬼,重返人间,找他一命抵一命去!”

话音刚落,玉箫道人便觉眼前一黑,身子挣脱铁索,宛如闪电一般,笔直向上飞去,随即落了下来,便如一块石头落入水中,转眼间便沉入了水底,他的魂魄落入一池铅水之中,转眼间便被这团铅水吞没了。

他在这团铅水中不断挣扎,可是手足没法动弹,眼皮也睁不开,只能任由铅水不断灌进他的魂魄之中,本来轻飘飘的魂魄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玉箫道人还未睁开双眼,便觉左右大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好像有一只手压在他的心脏上,一会儿用力,一会儿松开,一股暖洋洋的真气自这只手的掌心传了过来,随着真气越来越多,他的气力也越来越充沛,还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再来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