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那几个小妮子吓一大跳,搬来椅子,将这人抱了下来,然后借着灯光,向他看了一眼,不是璧儿是谁。

我听他们说,昨晚婴儿陪着璧儿一起将真儿的尸身送回真儿的房间,两人又一起给真儿守灵,之后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因为找不到婴儿这样心急。

你又不是不知道,婴儿对璧儿向来死心塌地,为了璧儿,她宁可终身不嫁。你说她是不是昨天晚上,发现璧儿决意要为真儿殉情,终于知道璧儿对真儿情深爱重,不会移情别恋,和她在一起,一时受不了打击,就离开这里了?”

武烈皱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就怕……就怕她遇上……”本想说“何太冲和班淑娴”,但想到面前之人,是他的妻子和小妾,不是朱长龄,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武夫人听得心惊肉跳,问道:“就怕什么?就怕遇上什么?你倒是说啊!”

武烈脸色难看,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算说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懂什么?”说罢掀开被子,穿上衣服,径自离去。

武烈找了一圈,终于在朱九真的房中找到了朱长龄。

房中摆着两副棺材,一副是朱九真的棺材,一副是卫璧的棺材,朱长龄站在这两副棺材之前,怔怔出神。

武烈见朱长龄脸色苍白,双眼红肿,显然一夜没睡,甚至因为女儿惨死,落过几次眼泪,不由心下愧疚,缓步走进房中,说道:“朱大哥。”

朱长龄看向武烈,说道:“你来了。”

武烈“嗯”了一声,说道:“我没找到何氏夫妇,大哥,你找到他们了吗?”

朱长龄点头道:“你跟我来。”说完这话,便不再多说,当先引路,两人走进一间地牢。

武烈站在地牢中,向囚室看去,只见左边这间囚室的榻上坐着一人,头发花白,身形臃肿,手脚无力地垂了下来,显然给人卸下了关节。这人面向墙壁,背朝他们,武烈瞧不到她的面容,从身形来看,她应该是个女子。右边囚室的地上趴着一个男子,头发乌黑,身形高瘦,这人的面容,武烈同样看不到。

武烈见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头发乌黑,身形高瘦,女的头发花白,身形臃肿,与何氏夫妇的模样一模一样,不由大喜,说道:“大哥,这是班淑娴和何太冲吗?你可真是厉害,他们都被你抓住了!”

朱长龄笑了笑,说道:“他二人武功不俗,联手御敌,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才将他们制服的。何太冲已经被我杀死了,班淑娴就交给你了,我想你心里也有一口恶气,急着发泄出来吧。不用手下留情,就像昨晚杀人那样,一剑将班淑娴杀死就是了。”

这时那女子听到他二人的说话声,挣扎着转过身来,一瞧见武烈,眼中登现惊喜的神色,然后身子前倾,扑向武烈,随即咕咚一声,重重地摔到地上。

她手脚不能动弹,连站起来也做不到,只能宛若蚯蚓一般,奋力地向武烈爬去,最后靠在栏杆上,喉咙中发出啊啊的声音。

这女子一转过身来,武烈便被她吓一大跳。

只见她脸上布满了红肿的大包,仿佛被数十只马蜂蛰过,连眼皮上都有好几个大包,将她的眼睛挤成了两条弯曲的细线,几乎看不到眼珠,皮肤是一种阴惨惨的绿色,也不知是在脸上涂了颜料,还是中了什么厉害毒药。

武烈实在不忍去看这女子,只看了一眼,便转头不去瞧她,心想:“大哥下手也太狠了!班淑娴现在这副模样,我敢保证,哪怕站在这里的人,是她的亲爹亲妈,他们也认不出她来。”

随即叹了口气,心想:“大哥素来心地仁善,这次下手如此狠辣,全是因为爱女死在了这两人的手上。难为大哥对这两人恨之入骨,还没有一口气将他俩杀了,而是把班淑娴留给我了,好让我亲手为真儿报仇,减轻心中的愧疚。朱大哥,你待兄弟当真太好了!”

武烈越想越感动,刷的一声,拔出长剑,走到那女子面前。

长剑反射灯光,映在那女子的脸上。

那女子拼命摇头,啊啊乱叫,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但她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怕,武烈一眼也不敢瞧她,一路走到她的前面,眼睛自始至终,都在凝视左手边的那面墙壁,自然没有瞧见她那细缝一般的眼中流露出的不敢置信之色。

他直接看着墙上影子,挺剑向那女子刺去。

那女子“啊”的一声,忽觉胸口一阵剧痛,剑尖已经刺穿她的心口。

武烈收回长剑,隐隐觉得这一剑刺下去,感觉有点奇怪,仿佛剑尖先穿过极厚的棉絮,才碰到血肉似的。

他一怔之下,向那女子看去,只见那女子倒在地上,明明心口被他一剑刺穿了,但过了一会儿,鲜血才渐渐从伤口中溢出来。

武烈呆了一呆,不明白班淑娴为何会穿如此厚重的衣服,但内心深处,突然间感到了极大的恐惧。

他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伸手穿过栏杆,抓住那女子的衣服,用力一扯,衣服被他撕破,无数沾着鲜血的棉絮落在地上,棉絮后面,露出一块雪白晶莹的皮肤,班淑娴绝没有这样的皮肤。

霎时之间,武烈犹似五雷轰顶,呆呆地抓着那块布料,突然间转过头来,脸如土色,怒目而视,叫道:“朱大哥,这是谁?这不是班淑娴,这是谁?你要我杀的是谁?”

朱长龄哈哈一笑,说道:“武二弟,你连你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吗?”

武烈虽已隐隐猜到,这女子就是失踪的武青婴,但他终究心存侥幸,不愿相信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这时听了朱长龄的话,他再也没法自欺欺人,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颤声道:“咱们不是结义兄弟吗?朱长龄,你……你干吗要这样做?”

朱长龄冷笑道:“结义兄弟?是啊,咱们是结义兄弟,本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女儿昨天被你亲手杀死了,你女儿今天也被你亲手杀死,不才叫有难同当吗?难道你武烈和别人结拜,只想享福,却不愿受难吗?”

武烈恨恨地道:“原来你一直记恨这件事!朱长龄,这计划是你想出来的,想做武林至尊的人也是你。害死朱九真的人是你,我也好,何氏夫妇也好,不过是你找来的棋子罢了!你以为把罪责推到我头上,就可以撇清自己的罪孽了吗?我告诉你,你休想!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死!”说着飞身跃起,向朱长龄扑去。

朱长龄早料到武烈会这么做,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踢向旁边的几个铁桶。

这几个铁桶急急向武烈飞去,武烈连忙避开铁桶,这么一个闪躲,朱长龄已经跨出地牢,将铁门牢牢锁上。

这之后几日,武夫人几次问起武烈和武青婴的下落,朱长龄只说武烈下山去找武青婴了,除了武夫人整日担忧牵挂以外,门中弟子再无一人生疑。

又过数日,已是十一月初旬,再过三日,就到寒衣正日。

虽然还没到屠珂英雄会举办的日子,岩雀峰下已经挤满了中原和西域的英雄好汉,沿途还有许多江湖群豪正向这里赶来。

这些武林豪杰,有的想要夺得屠龙刀,成为武林至尊;有的想着这是西域难得一见的武林盛会,定有不少大人物齐聚此处,于是过来结交朋友;有的知道自己的仇家会来,于是过来报仇雪恨;有的和贾珂有旧,想要从哥舒冰手中救下贾珂;

有的和贾珂有仇,想要和哥舒冰商量商量,一起当众处死贾珂;也有的只是想要过来凑凑热闹。朱家门众弟子这几日直接住在山下,帮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寻找住处,后来镇上没有住所了,索性搭建了好些棚子,供这些客人暂住。

就在这日,王怜花一行人来到昆仑山一座山峰之下。

众人在客店里吃饭,驻守在西方魔教的百鬼窟弟子飞鸽传书,说道尊使正向南行,要去岩雀峰。

王怜花早已认定这位尊使就是贾珂,他就是冲着贾珂来的,当然是贾珂要去哪里,他就追去哪里了,想了一下,还是对这岩雀峰没有丝毫印象,问道:“岩雀峰?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收信的弟子也不知道,还是一个年长弟子见多识广,说道:“岩雀峰上有个门派,叫作朱家门,尊使现在去岩雀峰,想是有事要找朱家门的掌门吧。”

王怜花点头道:“朱家门也和咱们一样,归附了教主吗?”

那弟子笑道:“咱们百鬼窟和朱家门素无来往,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归附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