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王怜花见公主突然间对自己这般亲切和善,心中不喜反惊,寻思:“俗话说:‘事若反常必有妖!’这丑八怪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其实金瑶公主容貌俏丽,身姿绰约,哪怕是这世上最挑剔的人来对公主评头论足,也不会说出半个“丑”字。只不过王怜花生性最爱迁怒,他恼恨于金瑶公主对贾珂垂涎三尺,连带金瑶公主的容貌,也被他记恨上了。

别说金瑶公主只是一个小美人,就算金瑶公主是王语嫣那样俏丽无比的绝世美人,王怜花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人家是一个丑八怪。

金瑶公主哪会想到王怜花把自己这向他示好的嫣然一笑,当成了向他示威的阴险一笑,甚至已经在心里琢磨:“她笑得这样开心,难道是因为她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回去以后,就找皇帝给她赐婚?

她知道贾珂对我一心一意,绝不会对她动心,但她不知道贾珂可以为了我辞官不做,只道贾珂身为臣子,绝不可能抗旨不遵,只要皇帝给她与贾珂赐婚,那么贾珂心里再不愿意,也一定会将她娶进家门。

她认定我无力阻止这件事,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这才向我洋洋得意地笑了一下?嘿,她只怕还不知道,她那和她同为丑八怪的老爹,和她打的是一样的算盘呢!”

她只看见王怜花那一双桃花眼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王怜花心中又惊又怒,流入目光中,却似嗔似怨,欲语还休。

眼波流转间,公主只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王怜花勾走了。

公主不由心下大悦,寻思:“他这样一个美人,我刚刚怎么会觉得他面目可憎呢?唔,他这样看着我,莫非他对我也有意思?这也难怪!王云梦的儿子,怎么可能钟情于一人?”

便在此时,忽见王怜花收回目光,然后身子一斜,靠在贾珂身上。

贾珂伸手搂住他,问道:“怎么?累了吗?”

王怜花向贾珂一笑,说道:“还好,就是想要这样靠着你。”

金瑶公主默默移开目光,心中的好感,登时只剩下两三分,心想:“他现在这副模样,确实挺面目可憎的!”当下重重地咳嗽一声,看向贾珂,问道:“之后呢?又发生什么事了?”

贾珂本来在看王怜花,听到公主这话,当即收回目光,说道:“后来啊……后来我从公孙止手中救出了怜花。当时我俩身中剧毒,除了情花毒以外,还有一种厉害毒药,命在旦夕之间。除此以外,怜花还中了迷药,一下也不能动,一句话也不能说。

我当时并不知道怜花已经与殿下见过面了,更不知道他已经把殿下从地牢中救了出来,只道殿下仍在地牢之中,就带着怜花离开公孙止这座庄子,在附近找了一个山洞,和怜花一起运功疗伤,将体内剧毒逼了出来。

直到今日一早,怜花体内毒性除净,终于能够开口说话,我才知道这两件事,便即与怜花重返水仙庄。哪想到我俩一进水仙庄,就见庄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时我也不知道殿下是死是活,担心殿下已经遭到他人毒手,也来不及调查凶手是谁,便和怜花在庄中四处寻找殿下。

没过多久,我俩先找到了这间石屋。怜花在机关上造诣甚深,他一眼就看出墙上的机关,设法打开机关,就见地面出现一个洞口。我俩走下来一看,见这里虽是一座地牢,牢中也关满了人,但是殿下并没有关在这里。

我一心惦记殿下的安危,如何能在这里耽误时间?只好放下他们不管,和怜花重新回到地上。我俩关上机关,离开石屋,继续在庄中寻找殿下。幸好没过多久,我俩就在那间石屋中找到了殿下。之后的事情,殿下也都知道了。至于这绝情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绝情谷中这么多人,究竟死在了谁的手上,我和怜花,可不比殿下知道的多。”

金瑶公主哪知道昨日贾珂发现王怜花落入白飞飞手中以后,满心都是如何救出王怜花,待将王怜花救了出来,贾珂满心就都是如何给王怜花治伤,他和王怜花说过的情话数不胜数,但是有关金瑶公主的话,却似乎一句也没有说过,毕竟贾珂早就把她置之脑后了。

公主只当贾珂所言,句句是真,她见贾珂一听说自己可能有危险,就忙不迭地过来寻找自己,明明先找到这些武林中人,却放着他们不管,一心只惦记自己的安危,不由得心下大悦,笑道:“你对我这般忠心耿耿,我可真是高兴!等回到父皇身边,我定会重重赏赐你!”

贾珂忙道:“多谢公主抬爱。其实这是微臣的分内之事,微臣怎好意思要公主赏赐?”

金瑶公主“哼”了一声,神态高傲,说道:“我这条性命乃是无价之宝,你救了我的性命,便是立下了大功,区区这点赏赐,又算得了什么?你也别婆婆妈妈的了,我愿意赏赐你,你就安心收下,这样才对啊!”贾珂笑着应是。

金瑶公主略一沉吟,喃喃地道:“这倒奇了。为什么那人杀光了绝情谷的人,却放过了我们?昨天下午,我们被几个绿衫人抓住以后,他们把我们带进那间石屋,点住我们的睡穴,在那以后,似乎没理睬过我们了。

按说那人闯进谷中,大开杀戒,见到一个绿衫人,就杀一个绿衫人,见到两个绿衫人,就杀一双绿衫人,他瞧见那间石屋屋门紧闭,定会推开屋门,看看是不是有人藏在屋里啊!当时他推开屋门,瞧见我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怎么就这样放过我们了呢?”

她说到这里,突然间灵光一闪,说道:“难不成这个闯进谷中,大开杀戒的人,不仅和绝情谷有仇,并且他知道我们绝不会是绝情谷的人,他恩怨分明,就放过我们了?唔,这人究竟是公孙止的仇人呢,还是柴玉关的仇人?”

贾珂和王怜花当然知道,绝情谷这么多人,都是死在了王云梦手上。这时听到金瑶公主这番自言自语,他二人不好回答,便装作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金瑶公主也不在意他二人沉默不语,说到“仇人”二字,忽地想起地牢中这些人了。

她向灭绝师太望了一眼,但见灭绝师太坐起身来,脸上怒意大盛,冷冷地道:“嘿,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呢!”

金瑶公主吃了一惊,心想:“她俩既是师徒,在这里遇见,不应该抱头痛哭吗?这老尼姑何以对陈姊姊这般凶神恶煞?但是陈姊姊对这老尼姑的态度倒是很好,可见这老尼姑认定陈姊姊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陈姊姊却不觉得这老尼姑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唔,莫非陈姊姊抢走了这老尼姑的老公?嘻嘻,尼姑也可以找老公吗?不知这老尼姑的老公,是道士还是和尚啊!倘若她的老公是个和尚,那么他俩平日可以一起敲木鱼,念佛经;倘若她的老公是个道士,那他俩岂不要整日吵吵闹闹,争论佛祖和三清究竟谁更厉害了?这样一想,尼姑还是找个和尚当老公合适,只是千万不要找无花那样人面兽心的和尚!”

她想到无花,自然而然地想起惨死在无花手上的寿昌公主。虽然寿昌公主与她年纪相差较大,寿昌公主在世之时,两人并不亲密,但寿昌公主毕竟是她的亲姐姐,死法还那般可怖,她如何能对无花释怀?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贾珂和王怜花本来在听灭绝说话,这时听到这一声满含愁苦的叹息,一齐向金瑶公主瞥了一眼,见到她隔着密密麻麻的铁栅栏,怔怔地望向灭绝师太,脸上神色黯然,不由心下奇怪,寻思:“难道她和灭绝认识?”

那陈姓少女听到灭绝师太这么说,当下小嘴一撇,甚是委屈,几滴泪珠落了下来,拉着灭绝师太的衣袖,说道:“师父怎地这样说?弟子怎会不知道你老人家是自己的师父?这次弟子失手被擒,差点儿就见不到您了!”

灭绝师太那刺人心魄的目光在那少女脸上转了几转,见她说得诚恳,不似作伪,这才脸色稍缓,说道:“失手被擒?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向我详细道来!”

那少女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随即点了点头,说道:“这要从四天前说起了。那天下午,我随了师父和众师姐妹来到洛阳,在客店住下。到得晚上,我和师姐妹们熄灯睡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之间,我醒转过来,就见朦朦胧胧的夜色之中,多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他坐在我的床侧,用手摸我的脸,手指凉凉的,滑腻腻的,似乎他挖了一团泥巴,正用手指将这团泥巴涂在我的脸上。我吃了一惊,想不通他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来的,正待出手打他,岂知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那时我害怕得很,想要呼叫师姐妹们救我,哪想到我用尽全力,也张不开嘴唇,声音更是半点也发不出来。”

她虽语声呜咽,咬字倒十分清楚,那些被关押在地牢中的人,此时也都陆陆续续地醒转过来。他们失手被擒后,便一直昏睡不醒,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正待在一个大铁笼里,有几个面生的少女在笼中来回穿梭,帮忙解开其他人身上的昏睡穴,地牢中光线太暗,他们坐在大铁笼中,也看不清楚铁笼外面的光景。

其中有些人环顾四周,眼中流露警惕之色;有些人一个鲤鱼打挺,想要站起身来,不料双腿一软,便即摔倒在地;有些人见到别人的惨状,不由得盘坐运气,果觉丹田空空如也,哪有内力可言?

此刻听到那少女向那老尼姑述说自己的经历,正好帮他们解答疑惑,于是除了几个和这些少女认识,现在正在向她们打听情况的人以外,其余人皆是屏息凝神,用心倾听那少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