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说话之间,贾珂已经走到公孙止面前,脱下他身上的大红喜服。

如今公孙止气绝身亡,全身骨骼寸断,贾珂要脱他的衣服可不容易,过得片刻,才终于把他身上这件大红喜服脱了下来。

然后贾珂走到王怜花面前,将这件大红喜服披在他身上,系好腰带,笑道:“那你就裹得严一点,一个人被人看光,总比两个人都被人看光来得好。”

王怜花放下手臂,在贾珂面前走了几圈,然后在贾珂面前站定,洋洋得意道:“怎么样?你相公可比公孙止英俊潇洒多了吧?”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公孙止那萤烛之光,如何与你这日月相争?”

王怜花哈哈一笑,伸手搂住贾珂的脖颈,说道:“贾珂,你都为公孙止这萤烛之光穿过一次新娘喜服、凤冠霞帔了,你愿不愿意为我这日月,再穿一次新娘喜服、凤冠霞帔?”

贾珂伸手搂住王怜花,微笑道:“王公子,我问你:我今天为什么要穿新娘喜服、凤冠霞帔啊?”

王怜花目光一转,理直气壮地道:“因为你喜欢!”

贾珂一把将王怜花抱了起来,扛在肩头。王怜花轻呼一声,贾珂已经掀起他的喜服,在他的屁股上啪啪啪打了三下,然后放下他,笑吟吟地道:“王公子的……嘿嘿……为什么这么软呢?一定是因为王公子想要让我打得舒服,你说是不是?”

王怜花脸上一红,心中一阵害臊,但他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搂住贾珂的头颈,咬着嘴唇,向他一笑,说道:“是啊,不止我的……嗯……那么软,是为了让你打得舒服,我的……嘿嘿……那么……嘿嘿……也是为了让你做得舒服啊。”

他虽然说得断断续续,含含糊糊,但贾珂还是一下就听明白他的意思,不禁脸上一红,随即“啊呦”一声,倒在王怜花的身上,倒抽几口冷气,嘶声道:“好疼!”

王怜花在贾珂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哈哈大笑道:“傻瓜,不逗你了。”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我怎么觉得,一直是我在逗你啊?”

王怜花咬了贾珂一口,决定忽略他这句话。

这里本就是公孙止平素用来炼制丹药的房间,墙壁上挂着一丛丛干草药,西面列着三座丹炉,丹炉对面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刀具、案板、秤杆、银碗、银勺、捣药罐等处理药材的器具,桌旁放着一只水缸,水缸旁边是两只铜盆,显然是用来清洗药材的。

王怜花拿起那一大把断肠草,走到这张桌子前面,先将这一大把断肠草放到桌上,然后拿出一株断肠草。用水洗净后,拿起刀子,将这一株断肠草切成十份,称重后取出其中一份,放入捣药罐中,过不多时,已将这一小段断肠草捣烂成糊。

王怜花将断肠草糊倒入银碗中,拿起银勺,往碗里舀了两勺清水,搅匀后放到一边。之后又放入两小段断肠草,同样捣烂成糊,倒入银碗,舀了两勺清水,搅匀后放到第一碗的左边。

王怜花弄完这两碗药汤,说道:“断肠草毕竟是剧毒之物,咱们先喂她少量的断肠草,看看她服下断肠草后,体内的情花毒是否会有变化。”

贾珂应了声好,端起这两碗药汤,走到那白衫姑娘身边。

王怜花跟着走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白衫姑娘,忽地想起贾珂先前说的话,问道:“你认识她?”

贾珂嗯了一声,也没卖关子,说道:“她是秦南琴。”

王怜花先觉吃惊,毕竟他们离开家的时候,秦南琴还在他们家里借住,没想到他们前脚刚来到洛阳,她后脚就来到绝情谷了。随即恍然大悟,冷笑道:“难怪她对我恨之入骨,又想挖我的眼睛,又想捏断我的四肢,原来她是要给她妈妈报仇啊!看来你先前猜得不错,她确实是那位被柴玉关挖掉眼珠,扭断手脚的幽灵鬼女的女儿。”

王怜花说到这里,突然间瞳孔紧缩,脸上神色古怪之极,喃喃道:“那她想要嫁给柴玉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说着大笑不已。

这间丹房的隔音效果极好,如今窗子关着,丹房外面的那些绿衫弟子守了许久,始终没有听见半点声响,这时终于听到丹房中传来声音,却是王怜花的笑声,不禁面面相觑。

贾珂听到丹房外面传来骚动之声,学着公孙止的声音,说道:“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吧。”

众绿衫弟子听到这话,不疑有他,立时四散而去。

贾珂待众绿衫弟子离开,问道:“怎么‘原来如此’了?”

王怜花看着白飞飞,脸上似笑非笑,说道:“先前公孙止问她,她既已从地牢里逃了出来,为何不仅不逃走,反倒主动来找他们。她反问公孙止,她为何要离开,然后念了五句诗句,却是《长恨歌》中描述杨玉环进宫以后,唐玄宗如何恩宠她的五句诗句。

我那时只当她提起《长恨歌》,是因为她没读过几本书,只看得见杨玉环身为唐玄宗的宠妃的骄奢淫逸的生活,却不知道杨玉环是唐玄宗的儿媳,两人的结合,其实是乱|伦,她用杨玉环来打比方,实在不妥得很。

但她既然是秦南琴,那她那时提起《长恨歌》,显然是故意的了。毕竟她是柴玉关的亲生女儿,她嫁给柴玉关,其实是父女乱|伦,比杨玉环嫁给唐玄宗还要过分。所以我说了第一个‘原来如此’。

我说第二个‘原来如此’,则是因为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想嫁给柴玉关,甚至打算用你的项上人头来收买公孙止,就为了让公孙止向柴玉关说几句她的好话。

无论如何,柴玉关到底也是一个人,当他发现他的情人,他的妻子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时,其中痛苦,只怕比砍他一千刀,一万刀还要让他痛苦!唉,贾珂,我可真舍不得杀死她了,我真想瞧瞧,柴玉关发现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时,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王怜花这般心情激荡地说完这一番话,霎时之间,丹房中登时寂静无声,就好像房中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王怜花心下纳闷,看向贾珂,只见贾珂盘腿坐在地上,鼓着腮帮,仰头看他,满脸担忧之色,就好像在看一只误闯入狼窝的羔羊。

王怜花更觉纳闷,奇道:“你这么看我干吗?”

贾珂慢慢放出口中的空气,仍没说话,向他招了招手。

王怜花当即坐在地上,向后一仰,靠到贾珂怀里,动作熟练之极,显然做过不知千万次了。然后他美美地道:“你这小鬼现在中着情花毒,还是一刻都离不开我吗?”

贾珂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不仅一刻都离不开你,并且我一刻都不敢让你离开我。老婆,你有柴玉关和王云梦这样的父母,怎么还会如此天真无邪呢?”

王怜花脸上登时火辣辣的,咬了贾珂一口,忿忿地道:“老子怎么天真无邪了?”

贾珂不急着回答,先低下头,去吻王怜花的头顶。

王怜花接受贿赂,松开了口,继续靠在贾珂怀里,嘟囔道:“哼,本公子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你就是再亲我一百口,我该咬你时,还要咬你!”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提起秦南琴,我一点也不天真无邪的王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被她暗算的呢。”

王怜花脸上一红,只觉这件事实在令他颜面扫地,真不想告诉贾珂,但是贾珂都问起他了,他总不好不告诉贾珂,当下耸了耸肩,说道:“先前我摸进地牢,把那一十八名姑娘救了出来,带她们来到几块巨石后面,让她们躲在那里,然后就想去找你。

这一十八名姑娘之中,有两名姑娘是今天刚送来的,体内迷药的药效还没过去,既没法走路,也没法说话。其中一名姑娘听我提到你的名字,就在地上写字:‘我知道贾公子在哪……被送去地牢之前,遇见了他,他跟我说……’她写到这里,就昏了过去。

我当时急着找你,心想她刚从地牢出来,绝不可能是绝情谷的人,当然也不可能害我,就对她的话信以为真。又见她昏倒过去,我想着公孙止这间丹房中一定会有解药,就抱起她来,打算先到丹房,设法把她弄醒,从她口中问出你的下落,就去找你。谁想没走几步,她就用针尖涂了迷药的细针刺我,等我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直直地倒在地上,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贾珂默不作声地听完他的话,将他越抱越紧,说道:“小傻瓜,你也不想想,咱俩是为了调查绝情谷的秘密来的,脸上都有易容,我怎么会随便把自己的真面目,告诉别人?我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别人?更不用说这个别人,还是一个身陷囹圄,动弹不得,毫无自保之力的陌生人了。”

王怜花脸上越来越热,但是就这样认错,实在太没面子,于是狡辩道:“那也不一定。我先前去见木婉清,就除下了易容,用真面目去见她。谁知道你会不会这么做……”

贾珂笑道:“你用真面目去见木婉清,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