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公孙止见贾珂背向着自己,嘴唇贴到王怜花的嘴唇上,不知贾珂是在喂王怜花吃药,只道贾珂是在亲吻王怜花,心下大为鄙夷,寻思:“你们要卿卿我我,也不用急于一时,这成何体统?”

但他随即转念,心想:“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如今贾珂色|欲上头,顾不得我,我这把刀不现在砍下去,难道还要等他二人发现这不是绝情丹,和我撕破脸,向我索要真正的绝情丹时,再砍下去吗?”

公孙止当即目露凶光,左掌翻起,掌心隐隐带着一股黑气,呼的一声,向贾珂背心击去。这一掌正是裘千尺传授他的铁掌神功。这铁掌神功端的是精奇狠辣,刚猛绝伦,公孙止练这门功夫的时日虽短,但他内力深厚,又得裘千尺这样的武学高手悉心指点,这一掌的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公孙止却是小瞧了贾珂。纵使公孙止是个仁义无双的大善人,贾珂出手伤过他后,也不会毫无防备地将后背交给他,更何况他是一个阴狠毒辣,卑鄙无耻的小人了?

贾珂听到耳后风声,并不回头,嘴唇仍然贴在王怜花的嘴唇上。公孙止却只觉贾珂的内力自右手手腕汹涌而至,格格格声连绵不断,他的臂骨、颈骨、肋骨、腿骨齐齐折断,左掌还没碰到贾珂,整个人已经缩成一个肉球,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这正是《神照经》中独有的杀招。

这世上的绝顶内功,诸如《九阴真经》《九阳神功》《北冥神功》《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大成者虽也可以用真气伤人,但如贾珂这般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就用真气将一人全身骨骼折断,使其气绝身亡,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先前公孙止被贾珂握住右手命脉,敢用铁掌从背后偷袭贾珂,便是因为他这铁掌出手极快,威力也猛,他觉得就算贾珂及时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向他下杀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贾珂死,他重伤。

贾珂听到公孙止倒在地上的声音,回头向公孙止望了一眼,确定他真的死了,便回过头来,先将手中那颗寒玉雪蚕丹吃了,又将嘴唇贴在王怜花的嘴唇上,伸出舌头,看看适才那颗寒玉雪蚕丹,是否已经落入王怜花肚里了。

这寒玉雪蚕丹本身有种清冷异香和草木清香,先前贾珂口含寒玉雪蚕丹,口中都是这药丸的香气,自然尝不出其他味道来。这时他口中没有药丸,再来亲吻王怜花,蓦地尝到一股土腥味和血腥味。

贾珂移开嘴唇,仔细一看,只见王怜花薄薄的双唇上赫然添了好多道细细的伤口,似乎是被碎石子划破的,嘴里还有些小小的砂砾石块。

贾珂心中一阵剧痛,全身到处也疼痛不已,一时他也分不清这究竟是情花毒的影响,还是他自己在心疼王怜花。他忍不住搂住王怜花的肩膀,在王怜花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叹道:“你这个小笨蛋!”话未说完,就感到嘴唇一阵剧痛,却是王怜花用力一口,咬住他的上唇。

贾珂虽被王怜花咬了一口,心中却很欢喜,说道:“怜花,你的嘴能动了?”

这寒玉雪蚕丹虽有奇效,但是王怜花毕竟刚刚服下,药效还没怎么发挥,他仍然浑身无力,软洋洋地靠在贾珂怀里,气忿忿地道:“你刚刚怎么不看我?”显然是对先前贾珂挑断他身上的绳索,却不和他目光相触一事耿耿于怀。

贾珂微笑道:“我不是不想看你,是不能看你。”

王怜花一怔,突然间想起先前他看见贾珂之时,伴随着情意汹涌而来的剧痛,问道:“你也中情花毒了?”

贾珂将他打横抱起,走到柜子前面,笑道:“不然我怎么会不看你?”亲了亲他的脸颊,又道:“里面有只挺大的碧玉盒,我拿出来看看,你搂紧我。”

贾珂目光何等敏锐,他虽然不知道公孙止把绝情丹放在了哪里,但是只凭公孙止的动作一顿,和脸上一闪而过的惊疑不定,他便断定这只碧玉盒中放的才是绝情丹,并且这盒绝情丹一定出了什么公孙止意料之外的问题。

王怜花“嗯”了一声,伸手搂住贾珂的脖颈,双臂仍然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贾珂一手搂住王怜花,一手伸进柜子,取出这只碧玉盒,然后重新将王怜花打横抱起,将这只碧玉盒放在王怜花的怀里。

王怜花松开贾珂的脖颈,揭开盒盖,只见偌大的盒中,只有一粒四四方方的药丸,色作甚黑,腥臭刺鼻。

王怜花拿起那粒药丸,凑到鼻端一嗅,说道:“灵芝,人参,龙涎香,丹参,当归,桃仁,……”他一连说了二十多种药材,顿了一顿,继续道:“还有几味药材我认不出来。这丹药是做什么用的?”

贾珂道:“公孙止先前去拿绝情丹,一开始拿的是这只碧玉盒,后来他拿起这只盒子,动作一顿,就把这只盒子放到一边,然后拿起了那只翡翠小瓶。我想这只碧玉盒中放的丹药,才是真正的绝情丹。”

他此言一出,王怜花登时脸色大变,怔怔地望着这枚丹药,脑海中忽地响起公孙止先前说过的话:“这情花毒每过一个时辰,疼痛便会增添一分,三十六日后,花毒深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毒者就会活活痛死。”

如今这只碧玉盒中只有一枚绝情丹,岂不是说,他和贾珂之中,只有一人能够活下来?

他爱贾珂,贾珂也爱他,他们还这样年轻,他们本应该再相爱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怎会只能在一起三十六日了?

忽听贾珂道:“怜花,你是想要躺在地上,还是想要躺在桌上?我先帮你把身上的花刺挑干净。”

王怜花强作镇定地向他一笑,说道:“桌上吧,地上好脏。”然后拿起那枚绝情丹,递到贾珂嘴边,笑道:“张嘴。”

贾珂转过头去,说道:“你吃。”

王怜花早就料到贾珂会这样做,当下神色不变,点了点头,笑道:“好啊。”说着将绝情丹送到口中,用牙齿咬住,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贾珂抱着王怜花走到桌前,将王怜花放到桌上,然后把桌上的东西一并收拾起来,放到一边。他转过身,锁上屋门,走到王怜花面前,笑道:“感觉怎样?”

王怜花懒洋洋地坐在桌上,听到这话,向贾珂微微一笑,伸臂搂住他的脖颈,吻住他的嘴唇。

就在贾珂张开嘴唇,让王怜花的舌头伸进来的刹那间,王怜花舌头一顶,将这枚绝情丹送入贾珂口中。岂知这枚绝情丹刚入贾珂口中,跟着便弹回王怜花的口中,就在同时,贾珂伸出手,抬起了王怜花的下颏。

王怜花所中迷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他浑身都软洋洋的,没有丝毫力气,哪会是贾珂的对手。这时他不由自主地仰起了头,这枚绝情丹登时落入他的肚里,顷刻间便感到丹田中生出一股凉意,却是绝情丹在他体内发挥效用了。

贾珂见王怜花咽下绝情丹,这才松开他的下颏,将他放倒桌上,一面解开他的衣裳,拿出银针,一面问道:“感觉怎样?”

王怜花趴在桌上,别过头去,不理睬他。

贾珂本来是想先脱掉王怜花的上衣,等花刺挑干净以后,再脱下他的裤子。但是贾珂这一生之中,已不知脱过多少次王怜花的衣服,这时一个顺手,就把王怜花全身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但见王怜花雪白晶莹的皮肤上,既有细细密密的花刺扎出划出的伤痕,手臂上还有一道用簪子划破的伤口,又有他二人昨晚亲热后留下的斑斑驳驳的痕迹。贾珂虽然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王怜花,这是一块玉石,这不是王怜花,这是一只小猪。”但只是拢起王怜花的头发,将其拨到旁边这一动作,就已耗光他全身的力气。

贾珂把玩着王怜花的头发,霎时间意乱情迷,忍不住凑到王怜花的后颈上轻轻一吻,同时体内花毒发作,全身剧痛难当,他倒吸一口冷气,双膝一软,便要跪倒在地。但是还没等他跪倒在地,忽地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了起来。这自然是王怜花的手。

贾珂强忍剧痛,笑道:“你终于肯理我了!”说着向王怜花看去。

他本想向王怜花一笑,岂知他的目光落到王怜花脸上,就见王怜花满脸泪水,怔怔地看着他,这叫他如何笑得出来?

贾珂大吃一惊,伸手去擦王怜花脸颊上的泪珠,说道:“你怎么哭了?”

王怜花冷冷地道:“你就只有三十六日的活头了,我不哭,难道应该笑吗?”他说话之时,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流下来,脸上神色却平静到了极点,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安静却压抑。

贾珂“咦”了一声,满脸纳闷,说道:“我先前没告诉你,断肠草可以医治情花毒吗?”

原来贾珂忙昏了头,早就忘了自己有没有告诉王怜花,断肠草可以医治情花毒,只当自己先前就跟他提过这件事了。王怜花先前想方设法地要他吃绝情丹,后来因为他不吃绝情丹的事情生气,他也只当王怜花是不舍得他受这断肠草的折磨,倒没想到王怜花是宁可自己死,也不想要他死。

王怜花本来想着如今公孙止已死,绝情谷中,只怕再没人知道绝情丹该怎么炼制,何况公孙止说过,绝情丹只在中毒后十二个时辰内有用,十二个时辰过去,便是有绝情丹,也无法医治这情花剧毒,他就算知道绝情丹的药方,区区十二个时辰,只怕也来不及凑齐药材,炼制丹药。他只道贾珂此次必死无疑,自是伤心欲绝,万念成灰,这时听到贾珂的话,不禁喜出望外,问道:“真的?”

贾珂向他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大把深紫色的小草,说道:“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从前听人提过情花的事吗?那人还说过,情花树附近,生着一种深紫色的小草,名为断肠草。此草以毒攻毒,正是情花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