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另外三名婢女也笑道:“别急着走!你叫我一声好姊姊,我也陪你去!”“还有我,还有我!”“呀,你们都要陪他去木姑娘房里,那我怎么办啊?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有四女陪伴,王怜花自然轻轻松松就找到木婉清所住的石屋。

这四名婢女将王怜花送到石屋门前,便结伴离去。王怜花伸手敲了敲屋门,等待片刻,见没人过来应门,便空出一只手,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这座石屋从外面看来,模样甚是粗拙简陋,从里面看来,却好似一间富商家中小姐的闺房。

前厅的地板上铺着地毯,中间设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桌旁摆着两张椅子,墙壁上还挂着两张挂毯。地毯、桌椅、茶具和挂毯,一应陈设,都是绿色。

后堂与前厅之间,用绿竹帘隔开,如今竹帘垂下,屋中一片安静,十有八|九是屋主人正在屋中休息。

王怜花将这碗脍燕窝放到桌上,转身关上屋门,心想:“我和贾珂今日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将木婉清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我们便是她的大恩人,也是段正淳的大恩人,更是大理国的大恩人。这种人情,岂能平白无故送给司徒林?”于是将易容抹掉,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然后掀开竹帘,走进后堂。

只见靠窗位置放着一张梳妆台,梳妆台斜对面放着一张牙床,床上绿色的纱帐垂了下来,后面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床前放着一双绣鞋,也是绿色的。

王怜花走到床前,掀开纱帐,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少女,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皮肤过于苍白,看上去没什么血色,她双目紧闭,头发蓬松地散在床上,看上去楚楚可怜,娇柔婀娜。

王怜花乍见美人,也觉眼前一亮,又见她眉目口鼻,都与自己当日给段誉画的画像一模一样,不禁大为得意。

他伸手拍了拍木婉清的肩膀,微笑道:“木姑娘?木姑娘,你醒一醒!”

话音刚落,就见木婉清坐起身来,缓缓睁开双目,目光朦朦胧胧的,宛若水中的倒影。

王怜花见她这副古怪模样,不禁心中一动,寻思:“看来公孙止真给她下药了!”于是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想要看看,公孙止究竟给她下的是什么药。

岂知他的手指刚碰到木婉清的手腕,木婉清就软洋洋地靠在他的怀里,看上去似乎太过虚弱,无力支撑自己在床上坐稳。

王怜花也没有在意,正待将木婉清推开,木婉清却一只手抓住他搭在自己脉搏上的那只手的手背,另一只手在他的左颊上打了一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这世上除了王云梦以外,谁还敢这样打王怜花?他猝不及防之下,挨了木婉清一耳光,心中登时生出勃然怒意,哪还在意木婉清什么身份,反手一个耳光,就将木婉清打飞出去。

木婉清“乓”的一声,撞到墙上,然后回过头来,脸上不见怒意,反倒又惊愕,又凄楚,颤声道:“你……你干吗打我?”

王怜花抚摸着自己肿起的脸颊,心头怒火更炽,也没在意她的语气和神色,冷冷地道:“难道我应该送上右脸,让你继续打,好让我两边脸颊对称吗?”

木婉清咬着嘴唇,说道:“我又不是存心害你,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

王怜花抚掌冷笑道:“原来在你们大理国,想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打招呼,就是在他脸上扇一耳光吗?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道你们大理国有这样的习俗!”说着扬起手掌,又向木婉清另一边脸颊拍了下去。

王怜花这一下出手快如闪电,木婉清甚至没有看见他扬起了手,只觉他站在自己面前,动也没动一下,耳边却响起“啪”的一下,响声过去,自己脸颊一阵剧痛。

王怜花见她苍白柔腻的双颊上,各有五道青紫的指印,微微笑道:“木姑娘,我这也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怎么不笑啊?”

木婉清轻轻抚摸脸颊,怔怔地望着王怜花,脸上露出无限凄苦之色,仿佛王怜花曾经是她的情郎,对她说尽了甜言蜜语,现在却忽然翻脸不认人了似的。

王怜花被她看得毛毛的,寻思:“这女人疯了吗?我和她从没见过面,她干吗要这样哀怨地看着我,好似我对她做了多么负心薄幸的事情!呸,老子的心从来只给过贾珂,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想到贾珂,心中登时生出一股柔情蜜意,忍不住寻思:“等我和贾珂玩完采花大盗的游戏以后,也可以玩一玩这种负心薄幸的故事么!什么被抛弃的男人,多年后乔装成别人回来报仇,那个负心人没认出他来,最后被他绑在床上,肆意报复……嘿嘿!”

王怜花素来容易得意忘形,这时一不小心,又把自己身中情花毒的事情置之脑后。可惜他虽然忘了,情花毒却没有忘,这时他心情荡漾,体内的情花毒登时发作,引得他的心脏和手指一阵剧痛,他忍不住皱起了眉,轻呼一声,找了把椅子坐下。

木婉清瞧见他这副模样,连忙问道:“你……你怎么了?”

王怜花这时疼得紧咬牙关,哪还顾得上去理会她。

木婉清见王怜花脸上满是痛苦,也不计较他不理睬自己,当即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递给王怜花,说道:“你先喝杯水吧。”

王怜花见她双目凝视自己,脸上满是关切,心下莫名其妙,寻思:“这女人有病吗?她先打了我一记耳光,然后被我打回去两记耳光,现在又来给我倒水,莫非水里有毒,她想毒死我吗?”

木婉清见他不接水杯,也不生气,伸出手,想去抚摸他的脸颊。

王怜花强忍剧痛,伸手将她推开。

木婉清仍不生气,抓住他的衣袖,柔声说道:“郎君,我刚刚打你那一巴掌,只是气你这么久才来看我,并不是想要害你,真正对不住,请你别怪我!”

王怜花一怔,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木婉清理所当然地道:“郎君啊!不然我应该叫你什么?”说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笑容中颇有羞涩之意。

她脸颊上的指印此时还没完全消失,但是通红的脸颊,反倒更添娇媚之色,继续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叫你郎君,那我叫你夫君,你喜不喜欢?”

王怜花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木婉清这是中了什么人的摄心,把自己误认成了别人。再联系先前那位周师兄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公孙止找来了一个精通摄心的武功高手,给木婉清下了一个暗示:她醒来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两情相悦的爱侣,即将拜堂的丈夫。

至于为什么公孙止没来,反倒被他捡了一个“便宜”,大概是因为他和贾珂闯进绝情谷,杀害十多名绝情谷弟子,还在现场留下血书,自称自己是裘千仞,来给妹妹报仇了。公孙止忙着对付裘千仞,一时之间,自然顾不上屋里这位美娇娘。

王怜花言念及此,更觉自己挨了这一记耳光,实在太过冤枉。

他素来喜好迁怒,自然将这一记耳光的仇,记在了木婉清、公孙止和公孙止请来的那个精通摄心的人身上。决意等他查出来公孙止和柴玉关的关系以后,就要逼迫公孙止和那个精通摄心的人在自己脸上抽个千八百下,他们不把自己打成猪头,他就绝不放过他们!

但是王怜花随即转念,又觉得有些奇怪。

他母亲本就是江湖上最精通摄心的人,但是他母亲使的“摄心催梦”,也只能让对方迷失心智,成为她的木偶,对她言听计从。可不能让对方迷失心智的同时,还能保留自己的感觉和思想,看上去和从前没什么差别,更别说让对方听从她的命令爱上什么人,否则就凭她对贾珂的执念,贾珂早就抛弃自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但是木婉清现在这副对自己一往情深,死心塌地的模样,又做不了假。她究竟是中了什么手段,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王怜花左思右想,实在想不明白,不由好奇心大起,向木婉清招了招手,说道:“你坐下,我来给你搭搭脉。”

木婉清摇了摇头,说道:“夫君,我身上好得很,哪里都不疼。你这样顾念我,我心里高兴得很,但是你既然身上疼得厉害,还是多多休息吧!”说着伸手一指床,问道:“你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王怜花明知道贾珂现在不在这里,但他仍觉得后颈冷飕飕的,忍不住回过头,向身后张望。见身后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转回头来,看向木婉清。

现在公孙止随时都会过来,王怜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木婉清聊天,他需要木婉清乖乖地配合自己,以便他检查出她中的究竟是什么手段。当下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说道:“你先坐下。”

木婉清见他坚持,只好坐了下去。

王怜花将一根手指搭在木婉清的脉搏上,略一凝神,发现她的体内似乎有什么活物,像是蛊虫,除此以外,还有一些诸如曼陀罗之类的致幻药粉。

王怜花心想:“莫非这只蛊虫,才是让她变成这样的主因?”他对苗蛊了解甚少,倒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神奇的蛊虫。但他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当即分出一股真气,送入木婉清的经脉,向那活物击去。

王怜花这一股真气一送过来,木婉清登时感到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她剧痛之下,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出来,跟着眼前天旋地转。

晕眩之中,她听到她的夫君对她冷冷地道:“木姑娘,我既不是你的夫君,也不是你的郎君,我早就有老婆了。咱俩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望你不要自作多情,胡搅蛮缠,给我添麻烦,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木婉清本来听到王怜花这冰冷的语气,心中已经凉了大半,待听完他这句冷酷无情的话,心中更是疼得快要炸开。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将王怜花看个仔细,她努力向前伸手,想要将王怜花留在身边,但是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很快变成一团漆黑,就这样昏了过去。

王怜花见木婉清晕倒,心想:“看来她体内这只蛊虫果然会影响大脑,否则我用内力打的是这只蛊虫,又不是她的脑袋,她怎会昏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