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厅上众位美女本来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有人面露微笑,双目盯着贾珂不放,有人向贾珂看了几眼,然后与身边的人说笑,还有人师长就在她们身边,她们担心师长责罚自己,因此只向贾珂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这时无缘无故地被这么多人蹙眉相视,突然之间,众位美女都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些人干吗这样面露指责地看着她们。

便在此时,一个妙龄女郎站起身来,走到离着自己最近的一个男人面前。

只见这女郎约莫二十一二岁年纪,穿一身大红衣裳,腰间别着一条红鞭子,明眸皓齿,桃腮带晕,只是神情冷冰冰的,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这男人和这女郎坐得很近,早就注意到她,可惜这女郎坐下以后,始终不曾说话,他既无从和她搭讪,更打听不到她的来历,只能默默坐在旁边,欣赏她雪白秀美的脸庞。

适才贾珂觉得这绿豆糕有点甜,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庞,立刻变得魅力四射。这男人和大厅中大多数男人一样,瞧见贾珂这副模样,皆是心动不已,心想自己可比这小子生得英俊,倘若做这动作的人是自己,自己当然比他还要好看。

这些人纷纷效仿贾珂微蹙眉头,移开目光,各自看向心仪的美女。这男人早就注意到这红衣女郎,自是微蹙眉头,然后向这女郎看了过来。

此刻他见这红衣女郎向自己走来,登时心下大喜,只道蹙眉这个动作果然魅力非凡,自己只是向这女郎蹙了一下眉毛,这女郎就爱上了自己。

眼见这红衣女郎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心中登时生出体贴之意,寻思:“人家姑娘已经主动走过来了,你是一个大老爷们,该说的话,可不能再让姑娘说了。”于是站起身来,笑道:“姑娘——”

说话之间,那红衣女郎已经走到这男人身前,然后扬起手掌,往他左颊拍了下去。这男人待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只听“啪”的一声,那女郎收回了手,男人的左颊上也出现了一个青紫的手印。

霎时之间,厅上鸦雀无声,众人一齐看向这红衣女郎,被这红衣女郎打了一巴掌的男人也用手捂脸,满眼茫然地看向这红衣女郎,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红衣女郎打。

这红衣女郎冷冷地道:“你也配向我皱眉?”

那男人一怔,忙放下了手,解释道:“不,我不是在向姑娘皱眉,我只是在看姑娘……”

话未说完,这红衣女郎又伸出手来,啪的一声,在他右颊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这男人虽然早有提防,但是还不等他躲开,这红衣女郎的手掌就已经落到他的脸颊上。

这红衣女郎冷冷地道:“你长这张嘴,是让你吃饭的,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的!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我定叫你这辈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哼,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这男人脾气再好,也被这女郎连着两巴掌搞得火气上涌。只听当的一声,他拔出剑来,喝道:“你要让谁这辈子再也说不出话来?我倒没看出来,你年纪挺小,脾气倒很大啊!来来来,郭爷这就和你比划比划,看看咱俩最后谁说不出话来!”

王怜花素来看热闹不嫌事大,适才贾珂想要尽快平息这场风波,于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吃绿豆糕之时,他便坐在贾珂身边,东看看,西望望,脸上笑眯眯的,看上去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此刻瞧见这二人一个取鞭,一个拔剑,战火一触即发,王怜花更觉有趣,靠向贾珂,轻声道:“我明明给你选了一张丢在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面具,你怎地还是惹出这么多事端来?果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张面具藏不住吗?来来来,跟哥哥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贾珂拿起自己咬了一口的绿豆糕,塞进王怜花的嘴里。

王怜花比贾珂更爱吃甜,贾珂觉得这块绿豆糕有些甜,王怜花却觉得正好,他咬了几口,又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就听贾珂轻声道:“打得好!我倒盼着他们真能打起来!”

王怜花听到这话,只觉这话倒不像是贾珂会说的,不由好奇心起,笑道:“怎么,他二人从前得罪过你吗?”

贾珂微笑摇头,扫了一眼大厅。只见最前面一桌坐着九个人,其中一人是个身穿灰布袍的尼姑,已是五十多岁年纪,容貌甚美,只是两条眉毛斜斜垂了下来,平添几分凶煞之意,神色间冰冷漠然,看也不看那红衣女郎和那男人一眼。贾珂看过来时,她正拿起茶碗,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茶碗放下,手边就放着一柄长剑,正是贾珂的老熟人灭绝师太。

她左手边坐着一个男人,约莫四十二三岁年纪,身披土黄色布袍,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正低头册子,似乎半点也没有听见红衣女郎和那男人闹出的动静。贾珂虽不认识他是谁,但是见他和峨眉掌门坐在同桌,手边也放着一柄长剑,料想这人十有八|九是哪个用剑的门派的掌门人亦或是长老。

这黄衣男人左手边坐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眉目清秀,神态潇洒,穿着件青色长袍,上面绣着青竹怪石,贾珂看过来时,他正侧过身来,手摇折扇,学着贾珂的模样,眉毛微微蹙起,看着那红衣女郎和那男人对峙。

贾珂仔细一看,只见他手中折扇一面绘的是华山绝峰,另一面用草书写了三行字,写的是:“华岳灵峻,削成四方。爱有神女,是挹玉浆。其谁游之?龙驾云裳。”这是郭璞的《太华赞》,描述的是华山美景,贾珂虽不认识此人,但看他的扇子,心想这人多半就是半年前当上华山派掌门的鲜于通了。

这疑似鲜于通的中年文士左手边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脸道人,手边放着一柄长剑,他也正在看那红衣女郎和那男人,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心中郁积着很深的烦恼,不知该不该上前分开这二人,告诉他们想要打架,就出去打,不要待在这里坏别人的心情。

这红脸道人左手边坐着一个身材甚高的尼姑,也是四十多岁年纪,手边放着一柄长剑。她看着那红衣女郎,面露赞许之色,似乎是觉得这女郎这两巴掌打得实在漂亮,换成是她,她也会这么做的。

这尼姑左手边坐着一个苍须道士,约莫五十余岁年纪,双眉斜飞,面色红润,头顶梳了三个髻子,髻子高高耸立,身上穿着一件道袍,手边放着一柄长剑,剑柄上系着黄色的穗子。他和那红脸道人一样眉头紧皱地盯着红衣女郎和那男人,双目炯炯有神,心中的不悦几乎就要喷薄而出。

贾珂倒认识这人,他姓丘,名处机,号长春子,虽不是全真教的掌教,但在全真教中武功最高,威名最盛,素来嫉恶如仇,杀过不少恶人。

全真教所在的终南山就在陕西,和京城距离甚近,全真教不比其他道教流派历史悠久,信徒众多,马钰虽是道士,面上也冲虚平和,但他生来雄心勃勃,从不愿屈居人下。他没当上掌教之时,便对全真教的现状十分不满,待王重阳将掌教之位交给他时,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全真教成为江湖上最威名远扬的门派。

其时江湖上的门派,大多都不愿和朝廷走的太近,马钰想要谋求发展,思量许久,终于决定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时不时就带着诸位师弟师妹去京城讲道收徒,但是不论他们多么努力,始终都不见任何起色,在贾珂两岁时,他终于决定在京城广收门徒。

昔年王重阳力挫黄药师、洪七公、段正明三人,虽不似原著中那样,得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但在江湖上也算是大家公认的绝顶高手,全真七子既是他的徒弟,自然颇具盛名。那年他们又到京城,在信徒家中,把自己想要收徒的消息放了出去,不少勋贵子弟都对此事大感兴趣。

这丘处机虽然脾气暴躁,但武功是全真七子之首,因此拜在他门下的人最多,诸如杨康、谢麟等人,都跟他学过武功,赵敏也跟着孙不二这个全真七子中唯一一个女道士学过武功。

不过这些勋贵子弟毕竟不是江湖人,自然不会照着江湖的规矩行事,他们虽跟全真七子学武功,但不向这七人行拜师之礼,也从不认为丘处机等人是他们的师父,大多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个花拳绣腿,便懒得再去学了。

贾珂虽然看不上全真七子的武功,也没有跟他们学过武功,但是当年他常和这些勋贵子弟来往,自然见过丘处机不少次,因此时隔多年,贾珂仍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坐在丘处机的左手边,但见他看着那红衣女郎,微露诧异之色,满面红光,颚下生着一缕长长的白须,身穿淡黄锦袍,左手转着两枚鹅蛋大小的金胆,发出哐当当的响声。这两枚金胆黄澄澄的,以纯金铸成,要比市面上那些以钢铁所铸的铁胆重上一倍,握在手中,更显富贵之气。

这老人的左手边坐着一个高大老者,身穿一件葛衣,脊背微微弓着。他看着面前的茶水,似乎依然沉浸于茶水之中,再不知道外界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老者左手边坐着一个僧人,一脸苦相,容颜瘦削,嘴角下垂。贾珂只觉他的面容颇为眼熟,自己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料来是少林派的僧人。

这僧人正好坐在灭绝师太的右手边,他二人一个似乎从生下来起,就没过过一天快活日子,不仅家人都死于非命,他自己也很快就会遭遇横祸,一个容貌甚是诡异,诡异中又带着三分凶煞之气,倒好像戏台上的吊死鬼,要过来索命似的。

贾珂言念及此,心下大感有趣,不禁一笑,然后收回目光,看向王怜花,低声道:“虽然今天来的这一百多个宾客之中,没有几人是我的旧识,但是只凭我认识的那几人,我就可以断定,今天这场拍卖会上,拍卖的东西,一定来头不小。

倘若那绿衫人的据点是在洛阳附近,他们听说那冷二先生要在欧阳喜家中举办这样一场盛会以后,说不定也会过来参加。咱们认出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看看在场众人,是否有人身穿绿色里衣,但是咱们总不能见到一个人,就问那个人,可不可以给咱们看一看他的里衣吧!

但若拍卖会上发生了什么乱子,导致所有人的衣服都湿透了,那他们总会想要换下湿衣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到时咱们就可以找来他们换下的衣服,看看是否有绿衫人在场。”话锋一转,跟着道:“只可惜劝架的人很快就会过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张姑娘,郭公子,二位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可是寒舍招待不周,怠慢了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