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王怜花看着桌布上那几盘代表苏州、高邮、江都、大理的早点,沉吟道:“你说:‘洛阳到苏州的途中’?嘿,洛阳到苏州就有一千多里,何况咱们也不知道木婉清走的究竟是哪一条路,要想找到他们,那可难得很啊!”

贾珂望着手中这盘烧麦,沉吟道:“是啊!何况他们身上穿的绿色里衣,和马车里的绿色装潢,是咱们现下唯一的线索,要寻找他们,可没法动用官府的力量,甚至江湖上的力量也不行。否则这消息传入他们耳中,到时他们换下这些绿色,那人海茫茫,可当真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王怜花突然心念一动,说道:“贾珂,咱们不如去一趟洛阳。”说着接过贾珂手中的烧麦,放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向贾珂微微一笑,说道:“即使木婉清不是在洛阳收到的秦红棉的信,但她那朋友收到回信,还有她给钟灵送信,这两件事总是在洛阳发生的,说不定他们会在洛阳留下什么线索呢。

虽说木婉清的朋友,是否和金瑶公主失踪一事有关系,还只是咱们的猜测,但是除了木婉清这件事以外,咱们再没有任何线索了,与其留在这里空想,倒不如去一趟洛阳。”

贾珂也正有此意,不过听到王怜花的话,还是忍不住伸了伸舌头,笑道:“但愿你妈现在不在洛阳,否则我真怕她一见到我,又要磨刀霍霍向儿婿了!”

王怜花亲了亲他的嘴唇,笑道:“那咱们易容了再去。我担保就算你婆婆站在你面前,也不会认出你这个儿媳妇来!”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这我丝毫不意外,毕竟我只有岳母,却没有婆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又如何能认出我来?”

王怜花也不反驳,微微一笑,笑容很是阴险,说道:“咱俩既然要在我妈面前蒙混过去,那么两个人自然不能都是男人,否则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了。”说着捏起贾珂的下颏,左右打量一番,继续道:“你这次就扮成一个刚过门不久的小媳妇吧!而我呢,就是你的丈夫,嗯,一个去年刚刚落榜的书生,如何?”

贾珂眉毛一扬,问道:“你要我扮成小媳妇?难道你就不担心,咱们会在路上遇见绿衫人吗?到时那些绿衫人见我这小媳妇生得挺美,就设法在咱们的饭菜里放上迷药,然后趁夜摸进咱们房里……”

王怜花傲然道:“有我在你身边,你还怕中毒吗?何况咱们本就是冲着这些绿衫人去的,倘若他们见你生得挺美,就对你下手,不正合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么?”说到最后,向贾珂色眯眯地一笑。

贾珂却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咱们中了他们的招,到时他们将咱们放倒,然后摸进咱们房里,走到床边,掀开纱帐,见我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就在我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然后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两口,最后解开我的衣裳……”

他说“在我的脸蛋上摸了一把”时,就伸手在王怜花的脸颊上摸了一把,说“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两口”时,就在王怜花的嘴唇上亲了两口,说“解开我的衣裳时”,就解开了王怜花的衣裳。

王怜花虽对自己极有信心,但是听到贾珂的话,想到贾珂描述的画面,仍是止不住地妒火中烧。当下抓住贾珂的肩膀,在他的脸上胡乱亲吻一通,然后笑道:“好吧,谁叫本公子疼你呢!既然你想扮成男人,那就扮成男人吧!”

贾珂伸手一拧他的脸颊,笑道:“真是个厚脸皮的小猪!”

当下两人翻身上了马背,向湖州疾驰。到得湖州,贾珂找到当地知府,写了封信,交给知府,命他送去苏州,交给李湛和李淳。这封信说的是自己或已找到一条线索,现下正顺着这条线索调查,担心打草惊蛇,便不在此详细透露等事。

贾珂去找知府之时,王怜花戴上面具,去车行雇了一辆马车。贾珂向知府告辞,去找王怜花,两人坐上马车,那车夫驾车向洛阳疾驰。

这样行了数日,两人到了洛阳。马车停在一家大客店之前,贾珂和王怜花走下马车,付了车费,然后走进客店,要了一间天字号的房间。

到得房间,王怜花将包裹扔到椅上,然后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他们特意要了一间窗子正对街道的客房,王怜花毕竟在洛阳住了好几年,这时瞧见洛阳的街道,心下颇有怀念之意。又见烈日当空,显然正是午时,于是转过身,看向贾珂,笑道:“上次你来洛阳,吃的哪家店,最合你的口味?”

贾珂向他一笑,说道:“哪家店最合我的口味?嘿嘿,当然是我给你买的那几条裙子的店了。只可惜我太久没来,又没管账,倒忘记那家店叫什么名字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登时想起贾珂当年是如何哄骗自己穿上裙子的,不由怒上心头,将手抬到脖颈之前,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贾珂格格一笑,说道:“王公子,明明是你问我,我吃过的哪家店,最符合我的口味的,怎么我照实说了,你又开始威胁我了?”

王怜花理直气壮地道:“明明是你答非所问,怎能倒打我一耙?我问你的是:‘吃的哪家店’,你却回答我成衣店。我竟不知道,成衣店什么时候能吃东西了!”

贾珂摇摇头,笑道:“成衣店虽然不卖吃的东西,但是卖的东西,却能帮我吃你!所以你一问我哪家店最合我口味,我当然立刻就想到这家店了。”说着走到王怜花面前,伸臂将他抱在怀里,去吻他的嘴唇。王怜花迷迷糊糊地反手关上窗户。

两人亲吻一阵,王怜花笑道:“也罢,既然你不记得,那我来做决定好了!”

他略一沉吟,笑道:“我先前跟你说过,我在洛阳有个朋友,叫作欧阳喜,素来喜欢结交朋友,家里的大门,无论刮风下雨,都会开着,无论什么人,无论何时去,都不会吃到闭门羹。

他那里的人最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当然也有色鬼。倘若那木婉清当真姿容出众,料来他的宾客之中,一定会有人对她有印象。上次你来洛阳,他正好出远门了,倘若现下他正在洛阳,咱们不妨去蹭他一顿饭。”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好啊!”

这欧阳喜住在城东。到得欧阳家,只见楼阁纡连,房舍高大,朱红漆的大门敞开,不断有人走进去,七八个家丁正站在门口迎客。

贾珂瞧见这宏伟的房舍,自然不会觉得新奇,瞧见这络绎不绝的客人,川流不息的坐骑马车,倒是颇觉惊讶,笑道:“好热闹啊!”

说话之间,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一个年轻人自车上走了下来。

但见这年轻人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容貌英俊,满身傲气,穿一身华贵却简单的白衣,手上拿着一柄银戟。

王怜花“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道:“连他都来这里了,看来今天欧阳喜家里,一定有热闹可看。”

贾珂不由好奇心起,正待问他是谁,就见那几个家丁瞧见这白衣青年以后,先是一怔,随即满面笑容地道:“这不是吕温侯吗?您可真是稀客,快请进!我们爷知道您过来了,定会十分高兴!”

贾珂听到这话,登时想起《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银戟温侯”吕凤先。只可惜中对他的描述实在很少,贾珂也只记得他拜服在林仙儿的石榴裙下,做了几件坏事,后来听到林仙儿的嘲讽,便自暴自弃,混迹于酒鬼之中。

王怜花自然不知道贾珂认出这白衣青年是谁了,他压低声音,给贾珂解释:“洛阳城中,一共有四个最出名的人。一个是住在洛阳之南的柳宗镇上的‘阎王敌’薛慕华,号称任何疑难杂症,他都能妙手回春;一个是‘中原孟尝’欧阳喜,他不会武功,但特别好客,因此在江湖上朋友极多;

一个是‘银戟温侯’吕凤先,他可不是什么温侯,只不过他是官宦之后,又练了一手厉害的戟法,并且名字和吕布吕奉先很像,所以大家给他面子,称呼他为‘温侯’;最后一个则是‘金刀无敌’王元霸,其实他的武功倒还平常,但是他特别会赚钱,又和朝中几位大官很有交情,因此人如其名,算是洛阳一霸。

刚刚那人就是吕风先,他素来清高惯了,觉得天下间没几个人配做他的朋友,因此他对欧阳喜这来者不拒的作风,素来很看不上,至少我在洛阳那几年,从没见过吕凤先踏进欧阳家的门。依我看啊,欧阳喜十有八|九是把自己的宅子借给了什么人,这人在他家中举办了什么盛会,连吕凤先听说以后,都心动不已,就‘屈尊’来欧阳家参加这盛会了。”

贾珂听得津津有味,等王怜花说完,向王怜花一笑,说道:“就这四人吗?我怎么觉得你漏说了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