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王怜花伸手去捏贾珂的鼻子,笑道:“真是大言不惭!你以我为天,我怎么没看出来?难道你以我为天的方式,就是打我屁股吗?”

贾珂格格一笑,说道:“那可不止。我还会——”说着凑到王怜花耳边,跟他轻轻地说了后半句话,最后一个字似乎是“股”。

王怜花登时脸上一热,忿忿地咬了贾珂一口,似乎是怪他怎能将这种话都讲出来,然后吻住他的嘴唇,两人在草地上滚了起来。遍地绿草似茵,就如软垫一般,两人滚了一阵,才停了下来,走到溪边,将手伸进水中。

阳光下见溪水虽深,却清澈异常,溪底是白色、红色、绿色、黑色的大大小小的石子,两岸都是垂柳,垂柳下生着红色、白色、黄色、紫色、蓝色的野花。

贾珂洗干净手,又掬起一把溪水,洗了洗脸。溪水顺着他的手指落回溪中,溅起圈圈涟漪,好几条游鱼自涟漪中冒出头来,有的是青色,有的是红色,有的是黑色,好似不怕人似的,围着点点水珠游来游去。

贾珂看着稀奇,正待叫王怜花来看这一幕。哪想刚一转头,就见王怜花双手掬起一捧水,向他泼了过来。他二人相距极近,王怜花泼得又快,贾珂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觉浑身一凉,冰凉的溪水已经泼上了他的脸和胸口。

王怜花瞧着贾珂这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心下倍感有趣,哈哈一笑,说道:“你的衣服脏了,我再帮你洗洗。”一面说话,一面双手入溪,掬了一捧水,又向贾珂泼来。

但是这次贾珂早有防备,王怜花出手固然快捷无伦,贾珂身法却更胜一筹,哪能再让他泼到?这次溪水泼过来之时,贾珂已经闪到王怜花身后,双手捧着溪水,灌进王怜花的衣领里,格格笑道:“王公子难得这样贤惠,我也不能闲着。来来来,我帮你一起洗衣服。”

冰凉的溪水流进王怜花的衣领,随即落到他的后背,然后顺着他的后背流了下来。王怜花不禁打个哆嗦,随即双手后伸,抓住贾珂的肩膀,笑道:“我看你的衣服太脏了,只用几捧水,怕是洗不干净,还是扔进水里,好好洗一洗吧!”一面说话,一面将贾珂掷向溪水。

贾珂顺着王怜花的力道向溪水飞去,同时解下腰带,向王怜花飞出。王怜花自然可以躲开,他却站着不动,只是右手向溪水挥动。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溪中掀起一道水柱状的巨浪,向贾珂打去。显然是王怜花于霎时之间,气聚丹田,催动掌力,向溪水推去,溪水受到他浑厚无比的掌力所驱,登时卷起漩涡,汇成巨浪,向上方打去。便在同时,贾珂那条腰带也已将王怜花的腰缚住。

王怜花虽被贾珂用腰带缚住,却不设法摆脱,而是站在岸边,看着贾珂,面露得色。忽觉双脚离地,整个人如腾云驾雾般向贾珂飞去,他这才脸色微变。

原来王怜花适才见贾珂将腰带飞向自己,只道贾珂这是想用自己当着力点,以便重新飞回岸边,因此他并没有躲开腰带,而是向溪水拍出一掌,激起两米多高的巨浪,浪头对准的地方,正是贾珂飞回岸边的必经之处。

并且巨浪击空,贾珂下落,都是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间发生的事,纵使贾珂发现了他的意图,却也来不及改变力道。岂知贾珂用腰带缚住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借力飞回岸边,而是想要把他拽到自己怀里,因此这道巨浪赫然成为王怜花给自己设下的一道水墙,如今他人在空中,丝毫没有借力之处,如何来得及挥掌拍飞面前这道蕴含着他的掌力的巨浪?

王怜花看着面前这道透明的巨浪,连忙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先觉一阵劲风擦过脸颊,头发也吹到身后,随即冰凉的浪头打在他的头上身上。

王怜花没有借力之处,身子猛地被这股强横劲力卷进浪中,在水中不住兜圈,忽觉身子向上一提,随即他已冲破巨浪,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跟着耳边笑声不绝,似乎有人瞧见了天下间最滑稽,最好笑的事情,按捺不住心中的快活,这才笑得如此欢畅。那人笑了几声,方道:“王公子,唉,唉,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哈哈!”说话之人正是贾珂。

原来适才贾珂用腰带缚住王怜花的腰,和王怜花挥掌击向小溪,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随即贾珂手上用力,将王怜花拽向自己,便在同时,他才发现溪水已经汇成巨浪,向天空击去。

眼见溪水中卷起漩涡,贾珂知道王怜花这是使的“太极劲”,使溪水如太极图一般周而复始,连绵不绝,溪水转圈的速度太快,这才卷起巨浪,一旦被这浪头打到,他和王怜花都会被这浪头卷进水里。

可是贾珂已经用腰带将王怜花拽了过来,如今他人在空中,没有借力之处,又如何让王怜花回去?于是翻个筋斗,落到对岸,转过身,就见王怜花果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卷入巨浪之中,在漩涡中不断转圈。

贾珂连忙用腰带将王怜花拽出巨浪,等他飞到自己面前,才一松腰带,伸出手臂,将他抱入怀里。

王怜花睁开眼睛,只觉眼前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个人正看着自己笑,却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想是他的眼睫毛本就很长,上面又挂满了水珠的缘故。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甩掉几滴水珠,再看那人,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凝视自己,却不是贾珂是谁?

王怜花本来见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在贾珂面前大大地出了一次糗,心里就很生气,加之贾珂得了便宜以后,不仅没有安慰他,反而在旁边大肆嘲笑他,心里就更生气了。

这时睁开眼睛,就见贾珂脸上虽然沾着几滴水珠,头发却是干的,衣服也是干的,整个人看上去又潇洒,又从容。王怜花虽然看不见自己是什么模样,但他见自己的眼睫毛上都挂满了水珠,头发上的水珠也正源源不断地流到脸上,想来他现在一定浑身都湿透了,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再看贾珂的模样,他自然比刚才还要生气。

王怜花心念一转,寻思:“贾珂知道我向来小心眼,一定能猜到我见自己浑身湿透,他却浑身干爽以后,就会设法把他弄到溪中,让他跟我一起凉快凉快。他现在一定对我大为防备,须得等他放下戒心,我再一脚把他踢进溪里。”当即闭上眼睛,枕在贾珂的肩头,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说道:“我全身都湿透了,没力气换衣服了!”

贾珂噗嗤一笑,低头在王怜花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结果亲到了一嘴的溪水。

贾珂不禁心下大乐,咯咯笑道:“我先前跟你说,你吃过早点后,我担保你能抓到鱼。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吧?”

王怜花听到这话,只道适才自己挥掌击向溪水,拍出那道巨浪时,也将溪水中的鱼儿拍到了岸上。他睁开双眼,向小溪两岸看去,见岸上绿草如茵,草上沾着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哪有鱼的影子?于是眉毛一挑,看向贾珂,问道:“鱼在哪呢?”然后一笑,继续道:“你不会想说,本公子就是鱼吧!”

贾珂笑道:“对啦!王公子若不是鱼,又怎会从头到脚,浑身都是溪水呢?”

王怜花想起适才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经历,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红,然后一手搂住贾珂的头颈,一手抓住贾珂敞开的长衫,哼哼地道:“我浑身湿透就是鱼,那你不系腰带,又是什么?”

贾珂笑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渔夫啦!我凭借这条腰带,不就把你这条美人鱼钓上来了吗?”

然后他故作沧桑地感慨道:“我打了一辈子的鱼,见过的鱼可不少了。我从前见到的鱼啊,个个都很贪吃,一看见鱼饵,就会扑过来,死活都不愿意松口。而你这条美人鱼呢,不仅比我从前见过的鱼都要好看,还比它们都要好色,一看见我的腰带,就扑了上来,跟急色鬼似的。怎么,你这条小鱼,还想跟本渔夫亲热吗?”

王怜花听着有趣,当下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我确实是一个急色——”他差点顺口说出“急色鬼”三字,幸好最后一个字到得嘴边,还没念出来,他就已经发现,跟着改正道:“——鱼!

刚刚你在溪边洗脸,我就看上你了。不过我虽然是条色鱼,但我生平从未做过强迫别鱼的事情,你虽然不是鱼,但我既然喜欢你,当然也不会强迫你了。只要你乖乖顺从我,我包管你这辈子都有吃不完的鱼。”他这几句话中的“别鱼”二字,自然是把“别人”的“人”这个字,换成了“鱼”这个字。

贾珂笑道:“好大的口气!难道你竟是鱼中的皇帝,可以随时号令千军万鱼,跃出水面,为你鞍前鱼后吗?”

王怜花听他把“千军万马”和“鞍前马后”这两个成语中的“马”这个字,都换成了“鱼”这个字,不禁暗暗好笑,面上却不显露半分,说道:“这有何难?我若能把它们叫出来,你是否就愿意顺从我了?”

贾珂笑了笑,说道:“倘若你不怕我将你开膛破肚,吃进肚里,那我顺从你一次,倒也不是不可以啊。”

王怜花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等着!”目光在岸边一转,见岸边柳树青翠嫩绿,枝条随风飞舞,便从贾珂怀中跳下来,走到柳树之前,折了一根约莫四尺长短的柳枝,然后来到溪边。

贾珂系好腰带,走到王怜花身旁,王怜花向贾珂一笑,说道:“这就是我的鱼符,一声令下,包管水中的鱼儿一齐跳出来拜见你这位鱼娘娘。”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什么鱼娘娘?”

王怜花笑嘻嘻地道:“我既是鱼皇帝,你要从了我,可不就是鱼娘娘吗?或者你喜欢我叫你鱼皇后?”他说到这里,忽地想起昨天的事,低下头去,望着溪水中映出的贾珂的倒影,寻思:“狗皇帝,就算你把皇后的位子捧到贾珂面前,他也不会稀罕的!他就算想当皇后,也只会当我的布衣皇后!”想到这里,心下很是得意。

贾珂干笑一声,拱手道:“多谢了!不过比起鱼皇后、鱼娘娘,我情愿当鱼屠夫!”忽地伸出手,摸进王怜花的衣服,然后收回了手,向王怜花轻轻一笑,说道:“鱼皇帝还真是细皮嫩肉,料来不仅煎炸烹煮很好吃,在床上也很好吃!看来这鱼皇夫也是能当一当的!”

王怜花挥起柳枝,将内力灌于其中,原本柔韧弯曲的柳枝,立时变得如剑一般坚硬笔直。他用柳枝末梢在贾珂的脸颊上轻轻拍了几下,笑道:“真是可惜,本皇帝的后宫之中,只有皇后这个位置,可没有皇夫这个位置。你啊,还是乖乖地当本皇帝的皇后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