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第二十一章

二来那伙计穿的衣服,和先前那些伙计穿的衣服一模一样,并且店里伙计很多,我也没有挨个记住,只是隐约记得,店里确实有几个身量还未张开的少年郎,都是和他一般瘦瘦小小的,因此我一听他说自己找到王夫人的下落了,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那几个少年郎中的一个,就和朱姑娘一起跟他走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但是他身上没有官职,不好当着苏庆白的面询问张无忌,便凑到贾珂耳边,说了句话。

贾珂点点头,看向张无忌,继续发问:“你没有看见他的脸,那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耳朵上是否穿了洞?有没有闻到他身上是否有香味?他的头发是那种毛毛糙糙的,还是乌油油的黑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的?他的手指甲是否修整的非常整齐,指甲里是否藏着污垢?他穿的衣服鞋子是否合身?鞋子是否干净?袜子是否干净?鞋子和袜子像是一个人穿的吗?”

贾珂这一连串的问题,直将张无忌问倒。当时张无忌跟着那店伙去见王夫人,满心只有王夫人,想着一会儿他见到王夫人,应该和她说什么话,要不要告诉她王语嫣在哪间客栈里,半点也没有留意那个给他们引路店伙,偏偏贾珂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细致。

他苦苦回忆,过了许久,方道:“他的耳朵上有没有穿洞,这我没有注意,不过我记得当时他戴了一顶青色小帽,帽沿下面露出一丛乌油油的头发,这丛头发不仅好看,梳的也很整齐,但是他身上有没有香味……唉,当时朱姑娘就走在我身边,她身上很香,即使那伙计身上也有香味,有朱姑娘在身旁,我自然半点都闻不到。

他的指甲……嗯,我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手,不过他领着我们走到宅子前面,曾经伸手一指,告诉我们这宅子就是王夫人住的地方。我记得他的手很白,指甲也很整齐,不过指甲里面是不是藏着污垢,这我也记不清了。”

说到这里,他灵光一闪,道:“是了,我想起来了,那伙计伸手指向院门的时候,衣袖有些下滑,正好露出他的手腕来,他的手腕纤细,倒不像是男人的手腕——”说着有些迟疑地看向贾珂。

贾珂道:“嗯,倒像女人的手腕了?”

张无忌缓缓地道:“是,并且她一定是个骨骼纤细的姑娘。”

苏庆白听到这话,心中一动,说道:“姑娘?莫非是那个姑娘?”

贾珂问道:“哪个姑娘?”

苏庆白便将他们如何在床下发现那白衣少女等事一一道来,贾珂大为惊奇,既想不通王夫人床下为什么会藏着一个身中剧毒的美丽少女——毕竟王夫人在书里只养过醉人蜂,可没用过毒药,她也不像是一个会将美女藏在床中的人,除非这美女和段正淳有关;也想不通这美丽少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一醒过来就说出自己的名字。

贾珂笑道:“你说她醒过来后,立刻就提到我了?”

苏庆白道:“是,那姑娘卑职也带来了,大人可要见见她?”

贾珂点点头,饶有兴趣地道:“见,当然要见。”

苏庆白走出大厅,命属下将那白衣少女抬到贾珂面前。那白衣少女吐出黑血以后,便又昏睡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士兵将这白衣少女放在长条沙发上,贾珂看见她的容貌,心想:“奇怪,她怎的有点眼熟?我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家人吗?莫非她真是段正淳的私生女?”

转念一想,段正淳在原著里听到萧远山说叶二娘年纪轻轻便未婚生子,那男子只顾自己的声名前程,就将她遗弃,便怀疑叶二娘其实是自己的旧情人,虚竹其实是自己的儿子,可见他的情人绝不止书里提到的秦红棉、甘宝宝、李阿萝、阮星竹、康敏这几位,即使是现在镇南王府里那几十位侧妃,只怕也不是段正淳认识的女子的全部,那这白衣少女说不定还真是段正淳没有找到的私生女。

王怜花一直含笑望着他们三人,这时见到这白衣少女,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也觉得她有点眼熟,可是他也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和她长得相像的人,吩咐道:“抬她过来,我看看她中了什么毒。”

那几名士兵依言搬来椅子,摆在王怜花面前,然后将白衣少女放在椅子上。王怜花伸出手去,搭她脉搏,只觉她脉搏忽强忽弱、时涩时滑,显是内脏受损,他沉吟片刻,想起曾经在医书里见过类似的医案,便吩咐士兵去药铺买来生龙骨、苏木、土狗、五灵脂、千金子、蛤粉等药材,回来煎一服药,给这白衣少女服下,连喝七天,想来她身上中的剧毒就能解开了。那士兵记不住这么多药材名,王怜花便吩咐莫管家拿来纸笔,他好将药材一一写下。

苏庆白待王怜花诊断明白,问道:“大人,王公子,您二位可曾见过此女?”

贾珂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么问我,想来是你奇怪为什么她醒过来后,就叫出我的名字了?其实我心里也正奇怪呢,嗯,与其咱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当面问问她。”说着将那白衣少女拽到身前,手掌贴在她背心“灵台穴”上,将真气送入她体内。

不到一盏茶时分,白衣少女“嘤咛”一声,似醒未醒,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喃喃道:“这里是阴曹地府吗?我……我是死了吗?原来死了……还是这么痛么……爹爹……呜呜……爹爹……”语声呜咽,一滴滴泪珠落在白色布衫上,宛若一朵朵花瓣上沾满了露水的白梅花苞。

这白衣少女背对着贾珂,她低头哭泣,贾珂看不见她的面容,只看见她一头乌发如水波般轻轻颤动,他扫视一圈大厅里的其他人,见除了王怜花在开药方以外,人人目不转睛凝视着这白衣少女,显是为这少女哭泣时的模样倾倒了。

苏庆白察觉到贾珂的目光,只觉老脸一红,干咳一声,看向那白衣少女,温言道:“姑娘,这里是人间,不是阴曹地府,你活得好好的呢,快别哭了,大人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白衣少女听到这话,双目缓缓睁开,凝视着苏庆白,道:“我……我还活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秀眉微微蹙起,问道

:“你……你好面熟,我从前见过你吗?”忽然一咬嘴唇,苍白的脸上现出淡淡红晕,似是觉得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有失礼貌,心中不免大为羞涩。

苏庆白道:“刚刚姑娘被人困在一张牙床里面,不断用头撞击床壁,发出‘咯咯’之声,我听到这声音后,便命手下将那张牙床拆开,才发现了姑娘,这件事姑娘可还记得?”

那白衣少女缓缓点头,轻轻地道:“我隐约记得是有这件事。”

苏庆白道:“当时姑娘清醒过来,就对我说:‘我……贾珂……’不知道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姑娘可认识贾珂贾大人?”

那白衣少女摇摇头,道:“我……我并不认识贾大人。”

苏庆白吃了一惊,看向贾珂,见贾珂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询问,苏庆白便干咳一声,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提到贾大人?”

那白衣少女道:“我……我虽然不认识贾大人,但是我之所以会被王夫人关进床里,却全是因为贾大人。”

王怜花写完药方,将药方扔给士兵,正好听到白衣少女这话。他和贾珂早就认定王夫人和昨晚那些刺客大有关系,这白衣少女既然说王夫人之所以将她关进床里,是因为贾珂,难道这白衣少女竟是王夫人准备的刺杀贾珂的利器?

王怜花将毛笔放下,凝神看向这白衣少女,瞧见她如明珠,似美玉一般的容颜,心想:“莫非王夫人想用美人计对付贾珂?”

苏庆白不知道王夫人和贾珂之间的纠葛,只当王夫人是王怜花的姨母,听到白衣少女这话,忽地想起他那几个别人送来的姬妾,寻思:“难道王夫人见到这少女貌美,就带她回家,想要将她送给贾珂,但是这少女坚决不从,王夫人便将她关在床中,又逼她服下毒药,等她什么时候屈服了,再放她出来?”想到这里,脸色颇有点古怪,问道:“是么,姑娘请详细说说。”

那白衣少女幽幽叹了口气,神驰往昔,说道:“那是半个月前的事,那天我和往常一样,走街串巷地卖花,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叫住我,说道:‘姊姊,你这花真好看啊,这是你自己种的吗?’我说:‘不是啊,是我从别的地方

进的,小妹妹,你要不要买几朵?’那小姑娘点头说好,挑了半晌,又道:‘姊姊,你这花真不错,我给你介绍一桩生意,你要不要?’

我一听这话,心里好生欢喜,就点头道:‘当然要,多谢你啦。’那小姑娘就说:‘明天我未来嫂子要来家里做客,我正愁该怎么布置大厅呢,你这些花都这么好看,我看到它们,心里就生出了一个主意,明天就用鲜花来装点大厅好了。’又跟我说她都需要哪种花,每种花要多少朵,让我明天什么时候将这些花送过去。

第二天我将她要的那些鲜花送到她家里去,开门的却是一位公子,那公子看见我这些鲜花,大为惊奇,问我:‘你送这些花来做什么?’我听了这话,心中很是茫然,告诉他是那位姑娘找我定的这些花,那公子就说:‘是么,那孩子真是胡闹,定了这些花,也不和家里说一声,自己又跑出去了。姑娘,劳驾你将这些花搬到屋里去。’我依言照做,将那些花搬到了大厅,当时天气炎热,那公子看见我出了很多汗,就请我坐下歇一会儿,还请我喝茶。

我喝下那杯茶后,就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和刚刚一样,给人用绳索束缚了双手双足,嘴里也塞着布块,发不出声音来。过了半晌,那辆马车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人走上马车,将我抱了下来。我离开马车以后,才知道原来已经夜深了。

那人带着我走了很远,最后走到一条街上,那一片都是两层小楼,带着院子,夜风凉凉的,还能闻到花香味。他带着我翻过院墙,闯进一栋宅院里,然后走到屋门前,伸手敲了敲门。不过一会儿,一个妇人走出来应门,她就是王夫人了。王夫人看见他,就问道:‘怎么,人带来了吗?’那人就点点头,将我放在了地上,王夫人便拿起灯烛,凑近看我,过了一会儿,说……”

那白衣少女脸上一红,羞涩道:“她说:‘果然是天香国色,即使是贾珂,看见这样一个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大美人,也不会怀疑她其实是来杀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