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第二十章

那人自知理亏,低头道:“大人,小的是怕……怕她真尸变了,刚刚听到声音,就……就直接砍上去了。”

苏庆白骂道:“你砍哪里不好,偏砍她脖子!你不知道她是被掐死的吗?你砍断了她的脖子,还怎么让仵作检查她的尸身?”越想越气,喝道:“快滚出去,别站在这里碍事!”

他说完这话,转身看向王夫人的床,床上罗帐高悬,铺着湖绿色的锦被和填着花瓣的枕头,看起来都是刚换上的,极为富丽堂皇,床前还放着一对女子的玫红绣鞋,想是王夫人的,和寻常富贵人家的女眷的床没什么区别,怎地会自己发出咯咯之声呢?

正寻思着,又听到“咯咯”声自面前这张牙床响起,苏庆白心念一动,揭开锦被和铺在下面的床褥,待看见床板,便伸手敲了敲床板。

众人见苏庆白去敲床板,知道他是怀疑床下藏着一个人,登时人人屏息凝神,去看这张牙床,过了片刻,却始终听不到回应,终于一人忍不住道:“大人,这里怕是……”

他本来是想说:“这里怕是没有藏人。”哪想到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那“咯咯咯”之声又响了起来,苏庆白手搭在床板上,在“咯咯咯”之声响起来的时候,手下立时感到轻微的三下震动,当即站起身来,命令道:“将这张床拆开,里面有

问题!”

众人连声应是,拿来工具去拆床板,不过须臾,这张牙床已经被众人拆开。

张无忌渐渐恢复视力,他揉了揉眼睛,忽听得一声惊呼,忙放下了手,抬起头来,就见一个少女侧躺在拆开大半的牙床里。那少女穿着一袭薄薄的白色布衣,已经微有破烂,手足皆被绳索束缚,看来约莫二十一二岁年纪,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肤色苍白,略有病容,双目紧闭,似在梦里,嘴唇也无甚血色,嘴角边一滩黑色污血,发出淡淡的腥臭之味,显是中了剧毒。

众人初时见到端丽无双的王语嫣,只道这辈子再难见到第二个她这般美若天仙的姑娘,人人喜不自胜,只想多看她几眼,多听她说句话,这时见到这清雅绝俗的床中少女,又皆为她的美貌倾倒,不免在心中将她和王语嫣相比较,均想:“这位姑娘虽然也美得出奇,但是和王姑娘相比,还是差了一点。”

苏庆白目光在白衣少女脸上打了个转,便挪开目光,打量起这少女身周,只见这少女面前放着两只铁碗,右边的碗盛了半碗清水,左边的碗盛了一小口清水,这两只碗都离着少女的脸庞极近,显是这少女清醒时喝过这两只碗里的水,除此以外,床下再无他物。只是这少女既然昏迷不醒,那咯咯之声又是什么发出来的?

苏庆白心想:“右边这碗水还剩半碗,看来至少在一天前,还有人打开床底机关,给她倒过水,可不能让她死了!”忙将那给朱七七看过伤的大夫叫过来。

苏庆白话音刚落,就见白衣少女睫毛轻轻颤动,随即又响起“咯咯咯”之声,原来这白衣少女双足双手皆被绳索束缚,没法动弹,便用头去撞床壁,她全身无力,意识模糊,因此头撞在床壁上,哪怕拼尽全力,也只发出了极为轻微的声响。

苏庆白走到白衣少女面前,道:“姑娘,你醒着吗?”

白衣少女听到这话,半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道:“你……”

苏庆白道:“我是指挥使苏庆白,你怎的会在这里?”

白衣少女道:“我……贾珂……”说着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随即便双目紧闭,人事不知了。

庆白心中惊疑不定,暗道:“这和贾大人有什么关系?”心念一转,想到王语嫣是王怜花的表妹,李阿萝是王怜花的姨妈,暗道:“莫非这姑娘和贾大人有关?李阿萝将他藏在这里,是要金屋藏娇?嗯,不对,李阿萝是王怜花的姨妈,即使她真在金屋藏娇,也是帮王怜花金屋藏娇,可是这姑娘为什么要说贾大人的名字?”

苏庆白怎么想也想不通,但是贾珂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贾珂,当下不动声色地问大夫:“她这是怎么了?”

那大夫愁眉不展地道:“回大人的话,这姑娘几天之前就中了剧毒,她大概前几天一直喝汤药压制毒性,因此毒药在她体内没有发作,但是今天没有喝那汤药压制毒性,现在这毒药一入肺腑,无药可救,只怕活不了几天了。”

苏庆白暗暗心惊,寻思:“她中了这么厉害的毒,可见她被人关在床底,绝不是为了金屋藏娇。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会提到贾大人?莫非有人要用这毒药害贾大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凛,正色道:“快把这姑娘送去节度使府,看看贾大人认不认识她。”

张无忌站在一旁,见苏庆白要将这白衣少女送去见贾珂,问道:“苏大人,我能否跟你们一起去见小叔叔?”

苏庆白嗯了一声,道:“你当然要去,不仅你要去,我也要去。”

他向来雷厉风行,说要做什么事,便去做什么事,既然决定要去见贾珂,便命士兵雇一辆马车,将白衣少女放在马车上,然后押着张无忌赶到节度使府。

苏庆白赶到的时候,贾珂刚刚将王怜花自浴桶中抱了出来,放在床上。

床上新换了被褥,王怜花靠在墙上,就看见薛蟠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这半天他和贾珂一直待在一起,除了他给薛蟠解开金线时,被薛蟠抓住了手以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碰过他的手,显然这“绿波香露”是薛蟠抹在他的手上的。

王怜花心里雪亮,薛蟠绝不可能包藏祸心不被他和贾珂发现,他多半是被人利用,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想到中毒后经历的种种痛苦,王怜花仍恨不得将薛蟠碎尸万段。

王怜花瞧着薛蟠,悠悠道:“你看他趴在那里,

像不像一头猪?”

贾珂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猪有猪待的地方,人有人待的地方,猪怎能和人待在一起,不如咱们把他送到肉铺去?

贾珂故意一笑,道:“像吗?他不挺苗条的吗?”

王怜花笑道:“贾兄说他苗条,那他当然苗条了。”

贾珂心道:“不好,我怎么把那事忘了!”

就听王怜花笑道:“毕竟他哪一处你没看过。”

贾珂将王怜花抱在怀里,笑道:“咱们今天早上刚刚成亲,你就吃醋,还吃他的醋,多不吉利啊?要我是你,我绝不会吃醋的,你没看我连刚刚的事都忘了吗?”

王怜花翻了个白眼,道:“谁吃醋了?我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