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第七十六章

经过刚刚的事,贾珂不敢再提许寒封,省得哪里说的不对,又引起旁人怀疑,问他李不愁是怎么死的。这时听到陈大富第一个就提起许寒封来,不由心下大乐,暗道:“这小子真乖!”假装很惊喜的模样,拍了拍陈大富的肩膀,笑道:“你这个人选得实在不错,快去请许总管过来吧!千万记得,这件事事关重大,稍一耽搁,可什么都完了。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许总管请过来!”

陈大富应了一声,神色紧张,满脸兴奋,他站起身来,向门口跑去,跑了两步,才想起来应该向贾珂行礼,正欲转身,就听贾珂在身后道:“不必虚礼,快去吧!”他忙道:“是!是!”说着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陈大富跑出屋去的时候,差点与梁太医撞个正着,所幸二人皆是眼疾手快之辈,眼见就要撞上,双双闪开了身。等陈大富走下楼梯,梁太医才走进屋来,问道:“爵爷,你身

子还好?可有什么不舒服?”

贾珂暗道:“我心里不舒服,简直痛得快死了,你能治吗?”淡淡一笑,说道:“我还好,没什么大碍,太医自己忙去吧。”

梁太医道好,转身欲走,忽听得贾珂在身后道:“太医且等一等。”

梁太医转身看他,问道:“爵爷是感到哪里不舒服了?”

贾珂摇了摇头,沉吟道:“我刚刚昏迷之中,隐约听到你和春梳说,你给我开的这张药方,是一个天竺的大夫给你的。是这样吗?”

梁太医道:“不错,我们太医院都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金波旬花,短短几天,根本来不及研制出解毒的方子,原本连平太医都说,只能等爵爷你自己醒来了,若非昨晚上我遇见那个天竺的大夫,他给了我这张方子,爵爷你起码还得再过三四天才能醒。”

贾珂心中一动,暗道:“前天我在‘非人间’中了天竺传来的金波旬花的花毒,怜花被许寒封带走,关进了天牢。昨天怜花被人带走,晚上梁太医遇见了天竺的大夫,今天我就被他治好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就听得梁太医继续道:“这张药方我们都试过了,正好能缓和金波旬花的花毒,但是对身体没什么害处,因此我才敢给爵爷你用这张药方。”

贾珂见他神色严肃,笑道:“梁太医多虑了,我没有觉得你的方子有什么问题,我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我想见见这位天竺的大夫,询问他几件事,一会儿太医你方便带我去见他吗?”

梁太医面露不解神色,说道:“方便倒是方便,可是他有什么好见的?”

贾珂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见的,也许等我见到他后,我自然就知道了。”

梁太医以为他在卖关子,说了声好,心中暗道:“一个小孩子,整天故作神秘,有什么意思?”他哪知道贾珂这话半点不假。

贾珂又道:“梁太医,还有件事,请问那位天竺大夫是怎么给你这张药方的?是他写给你的,还是他将每味药念给你听,让你自己记下来的?”

梁太医看他一眼,目光中满是困惑,显然不明白他问这些做什么,说道:“是他给我的,那张药方就在我房间里,爵爷你若是想看,我

这就给你拿过来。”

贾珂也不客气,点头道:“那可好,就劳烦梁太医给我拿来了。”

梁太医心道:“我过来的时候,皇上还跟我说这是个顶清闲的差事呢。哪想到贾爵爷昏迷的时候,我就得跑来跑去,和大家一起琢磨有没有能解开他身上花毒的办法,等他醒了过来,我还得跑来跑去,被他当个跑堂的使唤。”

他虽然满腹牢骚,动作可不慢,不过一会儿,就把药方送了过来。贾珂不懂医理,扫了一眼药方上面的药材名,只觉得它们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它们,心道:“若是怜花在这里多好,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张药方有没有问题。”又对那梁太医道:“这张药方暂时先放在我这里,好吗?”

梁太医道:“老夫早已经把这张药方抄录下来,送到太医院了,这张药方爵爷你收着就是。”左瞧瞧,右瞧瞧,见贾珂拿着药方,认真研究,一句话也不同他说,略一迟疑,便悄悄离开客房。

梁太医以为贾珂是在看药材,其实贾珂是在看字。

这天竺国就是古印度,有自己的语言梵语。一千个天竺人里面,能有一个会说汉语的人,已经很是了不得;一万个天竺人里面,能找到一个会写汉语的人,那可真是稀罕的不得了。

两年前天竺曾经派使臣来卫国,皇帝大宴宾客,贾珂也在应邀之列,他还曾经和那两位天竺使臣说过话。一位使臣每说十句话,起码有三句话需要他连蒙带猜,另一位说中文十分流利,可惜一共就认识十二个中文字,他还和贾珂大吹法螺,说自己是天竺中文最好的人。

贾珂原来还信了他的话,如今见到这位天竺大夫,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果然不假。这位天竺大夫不仅精通中医,更精通中文,既能和梁太医谈笑自若,还能随手写下这一共四十七个中文字的药方。

这是怎样的一位语言天才?

这是怎样的一位医学奇才?

为什么贾珂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不像是天竺来的大夫,而是一个中原人假扮的天竺大夫?

贾珂心道:“如果这人真是别人假扮的,他这么做是什么目的?这药方上的药材虽然十有八|九我都不认得,但既然经过了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的检查,这绝不可能是一张害人的药方,而我也确实醒了过来。难道他假扮成天竺大夫,只是为了帮我解了身上的毒?他是什么大好人,这么不求名,不求利,只为了救人?我早几天醒过来,对他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内心深处突然浮起一个念头,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就好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被他放进了胸口,房间里响起一阵簌簌的响声,过了许久,贾珂才反应过来,那是被他拿在手里的药方因为不断颤抖而发出的声音。

贾珂心道:“这个人首先得精通医理,不然决计开不出这张药方来。然后他还得精通易容,我上次遇见的天竺人的眼睛是淡淡的碧色,眉眼口鼻也和中原人大相径庭,中原人要假扮成天竺人,并且不露出半点马脚,可不是略通易容术的人能办到的。

当然了,他还得知识渊博,起码对天竺的风土人情略有了解,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梁太医问他的时候,他一问三不知,就算他模样再像天竺人,也很容易就会露馅了。最后一点,这人不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假扮成天竺的大夫,是不是因为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费这么大力气假扮成天竺的大夫,就是想让我少昏迷几天,他这么做是因为什么?他待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他关心我?他爱我?他……他是……”

忽听得一声什么东西落下的清脆之声在手边响起,贾珂侧头看了过去,就见他手边的桌子上多了一杯清茶,茶碗的碗盖打开,扑鼻一阵清香。再往上看,就见春笙正站在桌子另一侧凝视着他,一见贾珂瞧了过来,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这次没有化妆,人看着要舒服许多,贾珂心念一转,微笑道:“好久不见。”

其实哪有好久,贾珂去“非人间”的那天的早晨,春笙才刚刚离开子爵府,回了皇宫。春笙听到这话,很是受用,点了点头,说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贾珂耸了耸肩,说道:“还好,躺了那么多天,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春笙见他眉间颇有郁郁之色,一时也不知道贾珂是因为王怜花失踪,还是因为刚刚杀死了春梳,抑或是二

者兼有,才这般不快活。他一心想要哄贾珂开心,想了想,说道:“可是你躺了这么多天,更要多吃点东西才是。你有什么想吃的小菜吗?我吩咐厨房给你弄去。”

贾珂笑道:“等我饿的时候,少不得要麻烦你,你何必心急。你坐下来,咱们说说话怎么样?”

春笙万料不到他会这么说,一颗心欢喜的快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他坐下来,满面笑容道:“你想说什么?”

贾珂轻叹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我很快就会死了。”

春笙心头一震,忙道:“你怎么会死?你又中了什么毒吗?我这就给你找梁太医去!”他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话,忙不迭地要去找梁太医,贾珂见他起身欲走,忙叫住他,说道:“不是中了毒,是有人要害我。”说完微微一笑。

春笙忙问道:“是谁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