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四十一章

自从邀月修习明玉功后,这还是她第三次看见邀月这么生气。

她记得,邀月第一次这么生气,是因为她发现江枫竟然和花月奴私奔了;她第二次这么生气,是因为她们从衡山回来,发现花无缺被人偷走了。哪怕十年前,她们找到花无缺,发现他身中奇毒,可能就此死去,邀月也没有这么生气过。

她这次生气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封最近在江湖上风头最劲的信里提到说,魏无牙将屠龙刀从谢逊手里骗走,是为了充当聘礼向邀月求婚。邀月怎么能容许别人把她自己的名字和魏无牙的名字放在一起,今天她已经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个口无遮拦的人,就是因为她听见他们提起魏无牙的名字。

邀月听到自己的名字和魏无牙的名字放在一起,心里恼恨万分,王云梦

听到邀月的名字和魏无牙的名字放在一起,却几乎就要笑破肚子。

大概是因为她曾经和柴玉关用无敌和尚的无敌宝鉴策划过一场轰动江湖的寻宝的缘故,她对这封信上写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她觉得这信上的东西很可能是假的,可是她对邀月和怜星却很感兴趣。

这些年来,每回她想到自己曾经被她们追得如同丧家之犬般惶恐至极的经历,心里就恨她们恨得牙痒痒,只是就她一个人对付她们两姐妹,又实在有些吃力。

她抚摸着面前的信,这封信当然不是贾珂寄过来的,而是她的手下听说这件事后,从别人手中抢来交给她的。

她想邀月一定会去的,她这般心高气傲,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她和魏无牙联系在一起,哪怕只是魏无牙单方面想要向她求婚。邀月既然要去,怜星当然也会去,总得想个办法除掉她们。

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多都开始往龟山赶,贾珂和王怜花却在这武当山附近的仙人渡镇上租了一间带院子的两层宅子住了下来。

这仙人渡镇西临汉水,旁通巴蜀,屏蔽襄阳,素有“千叶小舟云集,八方商贾过往”之称,这日贾珂和王怜花下午无事,雇好马车,到汉水边,江边有不少船只可以租赁,他二人奢华惯了,租了条极豪华的画舫,一前一后各有一个船夫,船上备着点心酒水。

画舫离岸渐远,到得江流正中,汉水波浪滔滔,江风轻轻柔柔,王怜花衣襟头发在风中微微摆动,低头看着藏在白浪之下的游鱼,忽然笑道:“咱们两个来比一比谁钓到的鱼多,怎么样?”

贾珂道:“好啊。”便拿来鱼竿,鱼饵和两只盛鱼用的小桶,放在两人身边。王怜花拿来鱼竿,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很不怀好意的道:“就以两个时辰为限,怎么样?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做一件事。”他想贾珂应该很不会钓鱼的,他从未表露过钓鱼的兴趣。

贾珂微微一笑,道:“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上次咱们两个比赛,你输了,还欠我一件事没做呢。”

王怜花笑道:“那可不是我赖账,是你一直没提,我总不能自己去提醒你这件事吧。怎么,你现在终于想到要我做什么了吗

?”

贾珂笑道:“暂且没有,先记着好了,等什么时候我想到了,再说也不迟。”虽然这样说着,他的脸却微微发红,目光闪烁,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很不可告人的事情。

王怜花见他这副模样,好奇心起,凑过去,问道:“你究竟想到什么了?”

贾珂笑眯眯道:“什么也没想到。”

王怜花哪会相信他的话,哼了一声,道:“你真不说?”

贾珂咬着下唇,含笑看着王怜花,道:“真的什么也没想到。”目光似乎格外的不怀好意。

王怜花就伸手去挠他的痒,贾珂十分怕痒,一被他挠,立马格格笑着倒了下去,王怜花的手穷追不舍,仍然不断呵他的痒,笑吟吟道:“你说不说?说不说?”

贾珂笑得差点断气,伸手将王怜花紧紧搂在怀里,然后翻身压住他,防止他再来挠自己的痒,咬了一口他的鼻子,笑道:“你这么心急做什么,反正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嘛。”

王怜花笑着反问道:“既然到时候你就会告诉我,那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告诉我又有什么区别?”

贾珂微笑道:“我不是不好意思么。”

王怜花愈发好奇起来,他隐隐觉得贾珂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可是贾珂的主意越坏,他的心里反而越发的痒痒起来,他搂住贾珂,笑道:“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贾珂道:“那我说了啊,说了你就要做啊。”

王怜花道:“你先说。”

贾珂笑嘻嘻道:“我要你叫我老公。”

王怜花听到这话,心下羞窘,抬腿就要把贾珂踹进江里去。贾珂早防备他这招,刚说完话,一感到他似乎要抬腿,先一步用手发力,整个人自船上飞起,稳稳落在王怜花身后,抱住他笑道:“你先叫我一声老公,我再掉下去。”

王怜花恨恨道:“想得美!”

贾珂笑道:“嗯?难道你要食言吗?”

王怜花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又尴尬又气恼的神色,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贾珂吹着江风,看着淡青色的江面,笑眯眯的将下巴搭在王怜花的脑袋上,他一点也不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听到一道很小,很轻,风再大一点,就完全听不见的声音,说:“……老公。”

珂听到这话,心中一荡,只觉得整个人就好像跌倒在一团甜甜的,软软的棉花糖里。

他将王怜花换了位置,抱在怀里,去看他的脸,就见他这一张脸,此刻真是尴尬到了极点,狼狈到了极点,也气恼到了极点,眉梢眼角,尽是羞意,看起来恨不得跳进河里似的。

王怜花见贾珂看向自己,顿时涨红了脸,把眼睛一闭,说道:“你还不掉下去?”

贾珂笑道:“我……我这就去。”他低下头,狠狠的亲了一口王怜花,然后从船上跳了起来,因为心中太过愉快,还在空中连翻了三个跟头,然后,扑通一声,他跃入了水中。

王怜花感到几点水珠落在脸颊上,他睁开眼,瞧着淡青的江水,只觉得整个人好像都快烧着了。

其实应该跳下水的人是我才对。他心不在焉的想着,盯着江面,等贾珂探出头来,定要好好骂他一通。哪想到江面波涛滚滚,江上几只水鸟飞过,他怎么等都等不到贾珂冒出头来。

这时王怜花心中哪还有气恼,他坐在船上,叫了几声贾珂的名字,引得船夫都过来看他,一个搭讪着说:“不会是落水了吧?公子,需不需要咱们下去救人?”

王怜花听到这话,脸色一白,虽然十分相信贾珂水性,可是“善游者溺,善骑者坠,各以所好反自为祸”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懂的,说不定刚刚贾珂因为心里太过愉快,太过激动,一跳进水里,腿就抽了筋,游不上来了呢。

王怜花想到这里,连忙跳下船去,人刚刚没入水中,就感到一个人抱住了他,他勉强睁眼,水底太暗,隐隐看见波光闪动,还没看清抱着他的人是谁,就感到一双唇压在了他的嘴唇上,然后将氧气一口口的送了过来。

这双唇他实在太过熟悉了。

王怜花忍不住狠狠的掐了一把贾珂,怒视着他,好像在说,你知道刚刚我有多么着急多么害怕吗?

贾珂被他掐了一把,条件反射的松开王怜花的嘴,但是立马就抓住他的肩膀,紧紧抱住他,又一次吻上他的嘴,将氧气送过去。

这是楚留香教给他的呼吸功法,学会后可以用全身毛孔呼吸,这样不仅用轻功的时候,不需要因为换气而减缓速度,并且在

水中呼吸几乎和陆地上同样自由。

王怜花自己肺中的氧气很快就用完了,但是因为贾珂一直坚持不懈的给他送氧气,此刻他一点也不缺氧气。

他们两个沉在水中,感到江中的白色、青色、红色和黑色的鱼在头上脚下游来游去,阳光透过江水,变成浅浅的碧色,淡淡地照在身上,勉强能将对方看清。偶尔船划过头顶上方,光线忽然一暗,然后又变明亮,王怜花看着贾珂,他们实在挨得太近了,他看见他长而密的睫毛,根根分明,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眼中满满蕴着笑意。

这是一个太过漫长的吻,也是一个太过特殊的吻,不知不觉间,王怜花的手脚都紧紧攀住贾珂,就好像攀在一棵树上,就好像他本来就该是这棵树的一部分,然后这棵树带着他在江中游来游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两个终于浮上水面,但见天上繁星闪烁,朗月高悬,江上清风缓缓,江面浪涛滚滚,除此之外,长天远波,再无他物。

贾珂哈哈一笑,道:“咱们两个好像玩得太久了,怕是咱们租的船,船上的船夫都以为咱们两个已经淹死了。冷不冷?”

王怜花嗤笑一声,道:“我内功比你高,应该我问你才对。”他捧起贾珂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一亲,微笑道:“冷不冷?”

贾珂笑道:“一点儿也不冷,只是有点饿了,上岸去吗?”

王怜花道:“咱们既然现在身在江中,空手而归,岂不扫兴?捉几条鱼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