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第九章

王怜花抬手揽住他的脖颈,脸也紧紧的贴上来,眼睛里满是诡谲的漩涡,他二人温暖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王怜花淡淡道:“不懂你为什么不急着去查那个韩大将军密室被杀的案子,偏偏一路上都要管这些闲事。”

尤其是这件事,尽管贾珂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但王怜花还是不由怀疑他是真的对小楼感兴趣,还是对铁心兰感兴趣,认为她被人威胁,所以想要出手帮她。

贾珂很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我觉得我破不了,所以我决定从别的地方下手。”

王怜花道:“别的地方?”

贾珂道:“韩大将军死在密室里,密室已经检查过,无论是四壁还是天花板和地板都没有任何密道。当时负责守卫的士兵也都挨个审讯过,那么多人的证词都是一样的。那几天除了被极快极薄的剑捅穿内腑肺叶杀死的韩大将军和仆人两人以外,再没有人进去过。

等韩大将军的副手带着几个将军进去找他商量军情的时候,韩大将军两人就已经死了,并且死了一个半时辰了。这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密室杀人案,除非凶手是仆人和韩大将军中的一个,他杀死了另一个人,然后再用一种很奇妙的让人认为是他杀的手法自杀了。可是凶器去了哪里呢?

这件案子影响如此巨大,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害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这案子早已经被不知道多少人接手过,但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查出作案手法来,我不觉得我有本事过去就能查出来。

可是我相信一点,死者既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韩大将军,就说明这件案子绝不可能是一件孤立的案子,而很可能是某一方势力的一个可怕而繁琐的计划宣告开始的信号。虽然明教宣称对此事负责,可是他们教内根本没有有实力做出这种神鬼莫测的事的人。

哪怕做出这事的人是明教的同伙,但他们既然有实力做出这么可怕的案子,我想他们绝不会满足于一个即将毁灭的明教,多半是利用明教来达成另外的目的,比如隐藏自己的存在。

在这时候发生的任何奇怪的事情,都有

可能和韩大将军的案子有关。因为江湖上更多的人这时候都在想自己能从这次讨伐明教的事上得到什么好处,而他们却很可能趁着其他人注意力都在明教上的时候,趁机做一些别的事情。”

贾珂说完,亲了亲王怜花的脸颊,柔声道:“怎么样?这个解释可以吗?”

王怜花凝目瞧了他半晌,眼中不禁流露出又爱又恨之意,忽然,他长长叹息一声,道:“你不许骗我。”声音却十分的温柔而平静。

他显然是相信贾珂了。尽管他敏锐的直觉让他总觉得贾珂的话里有些蹊跷,尽管他明明和贾珂一样都是很相信自己直觉的人。哪怕那只是一种很虚无飘渺的感觉,只是贾珂态度上的很微妙的变化,也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察觉到的那种微妙的变化。他本该继续追究下去,可是他没有,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对方。

贾珂本应该高兴的,他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不是吗?可是贾珂的心头却不禁一颤,他忍不住去想要是王怜花知道他其实真的说了假话,那时候他的心里会有多伤心啊。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可是此刻他却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而自己却欺骗了他。

贾珂想到这里,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冲动,告诉王怜花自己那最大的秘密,但是这冲动还没涌到嘴边,就已经落了下去。

王怜花却已经把嘴唇凑了过来,这个吻热情极了,就好像要把贾珂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似的,在喘息的间隙里,王怜花用恶狠狠的语气说:“如果你让我伤心了,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

贾珂亲了亲他眼睛,近乎虔诚的说:“我发誓,你绝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我要让你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铁心兰离开了客栈,找了个没有人的小巷,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姑娘,你哭什么啊?可是因为自己命不久矣而哭啊?”一道很慈和、很苍老的声音自铁心兰身后响了起来,铁心兰心中大惊,脸色惨白的回过头来,就看见了那个魔鬼。

铁心兰看着这人,大哭道:“你……你杀了我吧,我失败了,我没办法进那栋楼去,我认命了,你杀了我吧!”

那魔鬼微笑道:“你真要认命吗?可是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小

姑娘,就算是我,却也舍不得就这样杀了你。这样吧,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把解药给你。”

铁心兰听这魔鬼这么说,虽然明知道这人不是好人,心里却也不由生出一线希望来,她颤声道:“什、什么事?”

那魔鬼道:“刚刚出手救你还请你一起吃饭的少年,他叫什么名字?”

铁心兰道:“他没告诉我名字,他说他的名字现在不方便说,可是他又不想告诉我假名字,我听他这么说,也没问他名字。”

那魔鬼目光闪动,微笑道:“不方便说吗?真是个聪明的小滑头。他长得这么漂亮,这么英俊,对你又这么好,你是不是也对他心动了?”

铁心兰听到这话,不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魔鬼,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别人说话了,半晌,她惨白着脸,用力摇头道:“没有,我马上就要死了,他好不好看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魔鬼笑道:“可是他看起来似乎已经对你心动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体贴,这么关心,当然是因为他对那个女人感兴趣,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只要你把他带到这里来,我就可以把解药给你。”

铁心兰怔了怔,道:“你为什么要我把他带到这里来?”

那魔鬼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铁心兰道:“你知道他住在哪家客栈里,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找他?”

那魔鬼道:“因为他的武功虽然不高,但是他的同伴的武功却很不错,我一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说完,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铁心兰的心思,缓缓道:“你若想把他的同伴叫过来对付我好换取活命的机会,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他的同伴的武功虽高,我不一定能打过他,可是他却也拦不住我,到时候肠穿肚烂,痛苦而死的人可是你而不是我。”

铁心兰流着眼泪道:“可是……可是他怎么会跟我来这里呢?”

那魔鬼格格笑道:“因为你是个女人,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你应该相信自己,你天生就有对付男人的能力。”

这家客栈的菜果然做得不错,尤其烤鸭做的又香又脆,倒是南方很少见的地道的北方口味。烤鸭片下来剩下的鸭架熬的汤

也十分鲜美。

这一桌菜都是贾珂起来后找客栈预订的,等王怜花醒来后,就可以直接吃饭。如今他二人亲热完了,贾珂去找来店小二,将这一桌酒菜端进屋里。贾珂拿起薄饼,夹了几片烤鸭肉,蘸上白砂糖和酱汁,再放上葱丝和黄瓜条,卷起来,递给王怜花,又给自己卷了一个。

王怜花见这桌菜如此丰盛,又见他一副正经吃饭的样子,挑眉笑道:“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吗?”

贾珂道:“刚刚只是吃了一点东西垫垫肚子,后来一心想着怎么套出铁心兰的话,哪吃什么东西了。你那时候光顾着吃醋,也没仔细看我们桌子上究竟摆着什么东西吧,就几碟点心,我还想着等你醒了,和你一起吃呢,又不是饿的马上就要死了,咱们干嘛要分开吃饭。”

王怜花大笑道:“不错,不错,你总算有点当人娘子的自觉了。”说完,拉过来贾珂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蘸着酱汁的唇印,左右一看,笑嘻嘻的道:“我真恨不得让你天天顶着这个出门。”

刚说到“出门”二字,忽然门就被人在外面敲了起来。

贾珂两三下把手里的烤鸭卷吃完,竟然真的顶着脸上的酱汁印走去开门。

门外竟然站着铁心兰。

她已经换上女装,穿了一件崭新的雪白长袍,走廊的灯光下,她脸色苍白,头发乌黑,眼波脉脉,看见贾珂,微微抬头,轻轻一笑,笑容有点苦涩,却仍是那么妩媚。

贾珂怔了怔,道:“铁姑娘,你怎么过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铁心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他许久,缓缓道:“我有一件事想要找你。”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黑沉沉的,秋夜的风吹到人脸上来,带着些许冷意。这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镇,叫李渡镇,取这名字大概是因为从前镇子靠着一条河,后来那条河渐渐枯涸了,名字却没有改。

今晚的月亮不似昨晚那样黄澄澄的,阴沉沉的,十分浑浊,看起来好像一朵白莲似的,月光落在地上,将地面照得雪白明亮。这会儿街上仍然有很多人三五成群的走着,大多不是本地人,而是江湖人,并且多半是冲着光明顶去的。

贾珂和铁心兰并肩走在街上

铁心兰轻轻的道:“谢谢你肯陪我来。”

贾珂道:“没什么,本来下午赶走那些人就有我一份力,我理应陪你来见他们的帮主的。”

铁心兰嫣然一笑,低着头,和贾珂随意的说起话来。月光下,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愈发苍白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了铁心兰今天下午躲着大哭的小巷,小巷尽头的一处宅子门前的灯笼已经点亮了,在这小巷狭窄而悠长的黑暗之中,只看见这一点火光,看起来倒好像是一点不祥的鬼火。

小巷巷口栽了几丛绿竹,竹子在夜风中发出索索的轻响。忽然一阵“哎哟哎哟”的痛苦的哀嚎声在黑暗之中响了起来。

铁心兰吓了一跳,道:“呀,是谁在那里啊?”

听到她的声音,一个老婆婆从巷子里挣扎着向他们爬了几步,她从黑暗中爬出来,在月光中露出头来,只见她白发苍苍,穿着件很不合时宜的极厚的青布棉袄,满脸痛苦的道:“公子,姑娘,二位行行好,救我老婆子一命吧!”

贾珂惊讶道:“老婆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那老婆婆道:“说来不怕公子笑话,我老婆子孤苦伶仃,什么亲人都没有,别人嫌我脏,嫌我老,没人肯陪我,只有小花陪着我。可是我的小花今天中午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了,我四处找都没找到小花。

等到了晚上该吃饭了,小花仍没回来,我担心坏了,又出门来找小花,哪想到这里的路少了块砖,夜里太黑,我什么也没看见,小花也没找到,反而摔倒了爬不起来了。求两位行行好,扶老婆子起来。”一面说,一面已经嚎啕大哭起来。

贾珂道:“小花?这小花是您的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