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第五章

第一步很简单,他们四人素来很少在中原行动,一路上也没几个人能认出他们,一路顺利,到了大理,就住在大理城外钟万仇家里。

这钟万仇是四大恶人中排行第三的南海鳄神从前认识的朋友,南海鳄神从前也不过和他打过几次照面,交情不深。

这次来大理,因他们要做的事关系甚大,本没想着借住此地,南海鳄神只是奉老大段延庆的之命,前来和钟万仇打听最近大理城有没有来什么生面孔的。他倒不知道钟万仇自从娶了老婆“俏药叉”甘宝宝以后,十年来待在万劫谷中久不出门,哪里会知道大理城有没有什么新面孔。

这万劫谷的谷口极是隐蔽,先过“善人渡”铁索桥,再走小半个时辰,走进一片黑压压的大森林,找到九棵排成一排的参天大松树,自右数到第四棵,绕到树后,拨开长草,一个树洞就隐在长草后面。钻进树洞,再拨开枯草,提起前面挡路的木板,再下下上上三十多个台阶,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到了一片草地,草地尽头又是一棵棵松树,还有一棵松树上削下了一片树皮,树干上还涂着白漆用来写字。

树干上原来写的是“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这九字,八字黑,“杀”字殷红如血,这会儿却变成了“段正淳荒淫无耻王

八蛋”这十个殷红的血字,谷内也处处张灯结彩,好似在庆祝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但是树上挂着的红绸彩带颜色略旧,看起来不像是新挂上的。

南海鳄神好生奇怪,自言自语道:“这老家伙又遇见什么好事了?段正淳这名字听着倒耳熟,是哪里听过的嘞?”他想了半天,仍是想不起来,索性也不想了,运足内力,大声吼道:“钟万仇,我南海鳄神来看你了,你还不出来接待我!”

一会儿钟万仇走了出来,他生了一张马脸,眼睛很高,硕大的鼻子和嘴巴却挤在一块,以至于鼻子和眼睛之间有很大空缺,好像缺了个鼻子似的,看起来好生别扭。

这会儿他一张丑陋的脸上喜气洋洋,看起来又得意,又满足,小小的眼睛里也闪动着喜悦的光芒,见到南海鳄神,笑道:“岳老三,你怎的这时候来了?可也是知道这天大的好事,前来恭喜我的?”

南海鳄神怒道:“他奶奶的,老子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你这里发生什么天大的好事了?我都不知道,干什么要来恭喜你?”

钟万仇笑道:“哦,哦,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大理的段王爷段正淳你知不知道?”

南海鳄神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从哪里听过段正淳这个名字,毕竟如果不是段正淳出了这事,段延庆也不会想到这时候组织他们来刺杀卫国来的人了,当即点头道:“这老子当然知道。”

钟万仇道:“他如今因为强|奸了公主被抓起来了,十多年前,我就知道他一定会犯下这种事,哈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终于让他倒霉了。你说,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南海鳄神倒没纠正他把段正淳和公主私奔说成是强|奸公主,只是好奇道:“他被抓你为什么高兴成这样?难道你们还有仇吗?”

钟万仇道:“当然有仇了!我这些年来一直躲在这里不出去见人,就是怕他找来把我老婆抢走。哈哈,哈哈,如今我终于可以放心了,他就算知道我老婆在这里,也没法过来找我老婆了。”

说完,钟万仇伸手去拉南海鳄神,笑道:“我自从知道这件事就天天高兴的睡不着觉,来,你来得正好,我请你喝酒。今天咱们

不醉不归。”

南海鳄神虽不懂钟万仇老婆和段正淳有什么纠葛,但钟万仇这么热情好客,他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即便跟钟万仇走进谷中。

两人喝的大醉,南海鳄神一不小心就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一半。钟万仇知道他们四大恶人要来大理给段家找事干,当时心头更乐,看着南海鳄神那硕大脑袋上的一双豆子一般又圆又小的眼睛,就跟看亲兄弟一样,立马邀请他们来自己家里住,如果有用到自己的地方,只管开口说,只是这事千万别让自己老婆知道。

第二天南海鳄神酒醒后,想到自己酒后说了这么多话,一时就想从床上跳下来把钟万仇的脑袋剪掉,但是他吃完早饭,觉得钟万仇家里住着还算舒服,因此并没动手,而是离开万劫谷,把这件事告诉了段延庆。

段延庆一听钟万仇的妻子的名字,沉吟着道:“钟夫人从前也是段正淳的情人,钟万仇一定恨段正淳入骨,这件事让他知道也没什么。”便没责怪南海鳄神,四人当日就住进万劫谷中。

第二步却是四大恶人排行第四同时也是轻功最好的云中鹤做的。他昨晚去大理城中转了一圈,回来说:“老大,大理国皇帝明天要请谢麟去宫里欣赏比武了,听说好像是大理国皇后的外甥女今天对他一见钟情,所以就撺掇着皇后约他入宫。而贾珂拒绝了皇帝的邀请,明天打算出去爬山。”

“爬山?”南海鳄神道,“爬什么山?”

云中鹤道:“听别馆里的人说,是点苍山。”

段延庆谨慎道:“别馆的人怎么会知道他要去哪里?”

云中鹤道:“因为刚刚贾珂回去别馆,就叫别馆的人过来,问他们谁对点苍山熟悉,如果没人熟悉,就帮他去雇一个向导,明天他要去逛逛点苍山。”

叶二娘道:“好极了,好极了,此事宜早不宜迟,咱们明天一大早就赶快去杀了他吧。”

她说话时,眉眼中还隐着淡淡焦虑。三人都以为是因为段延庆不许她这几日去抢别人的孩子玩,以免打草惊蛇,叶二娘这两日才这般烦躁不安。却不知道她这般模样,只是因为她昨日刚刚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自己知道他们意图刺杀卫国钦差的计划,自己没有

恶意,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在明天动手,并且先对贾珂动手,事成之后,就把叶二娘的亲儿子的下落告诉她。

叶二娘十八岁的时候和当时还不是少林寺方丈的玄慈生下了一个儿子,儿子出生不久就被人抢走。她相思成狂,一日路上听到小孩啼哭,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清醒过来时已经将那小孩抢到怀里,那孩子的脸一会儿变成她自己儿子的脸,她心中既疼且爱,只想亲他吻他。

一会儿又变回那孩子自己的脸,她立马恨的牙痒痒,只恨他为什么在自己怀里,自己的亲儿子却被人夺走。当时叶二娘想到这里,顿时恨意漫上心头,便把这孩子活活的掐死。看着这孩子身体冰冷、脸色发青的被自己如同扔垃圾一般扔在路上,心中才稍觉安慰。之后她每天早上去抢别人家的孩子来把玩,到了晚上就把那孩子活活折磨死,仿佛只有这样,她心中才能快活。

叶二娘收到那封信后,只读了一半,就泪眼模糊,心如刀绞,一时间心中也没主意,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不该。她继续往下读,见信上提到她儿子背上和两边屁股上都被人自小烧上了九个戒点香疤,这本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连玄慈也不知道,竟被人写在心里,心中既惊且喜,当时便相信了这写信的人的话。

第二天,四人一大早天蒙蒙亮时就离开万劫谷,叶二娘路过一个买早点的小摊,买了几个包子,掰开吃了一个,笑着对南海鳄神说:“真难吃。”

南海鳄神道:“钟万仇那脓包给咱们都准备好好吃好喝,你还在外面买干嘛?”

叶二娘笑道:“我看着钟万仇那张丑脸就反胃,在他家里,哪吃得下东西。每次都不过草草吃几口罢了。”

说完话,把剩下几个包子随手扔到了路边的小乞丐的碗里,青衫微动,已经走远。

小乞丐等四人的身影不见了,才打开包子,找出里面塞的一根手指粗细的竹子做的细筒,他将细竹筒上的油擦干净,仍旧坐在街边乞讨,过了半晌,一个年轻姑娘走过他身边,小乞丐道:“姑娘行行好,赏点钱吧。”

那姑娘怔了怔,她虽然面容只是略有清秀,但一双眼睛却神光充足,明如秋水。她低

低叹道:“真可怜。”便拿出荷包,找出几两碎银子,弯下腰来,递到那小乞丐手里。

在那小乞丐的连声感谢中,那位姑娘已经离开了那条长街。

她走进一家卖金银玉器的首饰店里,径自走进店铺的里屋,此时店铺还没有营业,只有几个店员在打扫店铺和柜台,见到她进来,都向她问好,似乎她年纪轻轻,却已经是这家看起来很气派的首饰铺的老板。

她微笑点头,走进里屋,坐在桌旁,先前那个曾经出现在小乞丐手里的竹筒,现在正静静躺在她的手心上。她将竹筒的塞子打开,见里面藏着一卷白色之物,便拔下头上插着的细细的发簪,将那卷事物挑了出来,是一张薄纸,上面写着一行细字。

“今日点苍山上诛贾珂,盼君守诺。”

南海鳄神在点苍山上趴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一双小小的圆眼睛沉下来,说道:“老四,你确定他今天会来这里吗?这点苍山那么大,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走这里了?”

云中鹤道:“我都买通给他当向导的那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了。向导说他想去天龙寺看看,能让他进去最好,不能进去,就去看看天龙寺周围风景也不错。就算他自己不想走这里,那个向导也会把他带到这里来,我可给了她一百两呢。

是老大说山脚下不好埋伏,他发现不对,很容易就跑路,加上那里人多,说不定咱们还没杀死他,就有人帮他叫来援军了。可是天龙寺里高手也不少,所以咱们要动手杀他,也不能在离天龙寺太近的地方动手嘛。”

叶二娘因贾珂的生死关系到自己儿子的下落,对这趟行动格外上心,此时听到南海鳄神和云中鹤在旁边聒噪,不由脸色一沉,皱眉道:“你们两个快少说几句话吧,若是说话声音太大,让他察觉到不对,不往这里走了可怎么办。咱们三个空等半日事小,但是老大跟大理皇府仇深似海,若是因为你们俩的缘故,破坏了老大的计划,老大一定要怪罪你们了。”

南海鳄神和云中鹤正是因为段延庆此时藏身之处离这里甚远,听不到他们说话,因此才肆无忌惮的说起话来,听到叶二娘这么说,南海鳄神和云中鹤都道:“不说就

不说了。”显然对段延庆还是颇为惧怕。

这般等了一个多时辰,忽然听到远远有人唱着山歌,缓缓走上山来,云中鹤精神一振,听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这声音是那个向导的。”

南海鳄神道:“是个女人?”

云中鹤笑道:“那个贾珂年纪虽小,也是个男人,哪个男人出来游玩,喜欢找男人陪啊,当然是找小娘们陪了。这小娘们长得挺美,若不是要靠她把贾珂带来,我早把她抓来陪我玩几日了。一会儿你们杀贾珂别杀她,我还想和她多玩玩呢。”一面说着,一面双手在腰间一掏,两只手中各已握了一柄钢爪,爪上各有一只人手,指头发出蓝汪汪的闪光。

叶二娘和南海鳄神冷哼一声,显然是答应了,他二人也各自拿出武器,叶二娘的武器是一口方刀,南海鳄神右手握着一把短柄长口的剪刀,剪口尽是锯齿,好似鳄鱼的一张大口,左手抓着一条锯齿软鞭,正似鳄鱼的一条尾巴。

歌声渐渐近了,三人躲在石头后面张望过去,果然看见两个少年人缓步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白族打扮的少女,皮肤微黑,眼睛很大,看起来明媚可爱,只是身形颇为高挑,比身后的少年还要高出一些。少年十四、五岁,穿着件普普通通的白衣,但是那周身华贵的气质,已经绝非这世上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所能相比的。

南海鳄神道:“这就是那个贾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