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第二章

贾珂道:“我?”

唐玉道:“去围剿明教的时候,我可不可以跟着你?”

贾珂叹了口气,道:“如果我也能去,我何必现在就来找你。”

唐玉微微惊讶道:“你不去?”

贾珂道:“你别忘了,这次的事,牵扯进来的不止有明教,还有大理。这些日子以来,镇南王一直被软禁在别馆里。本来咱们虽然死

了个公主,但是终于找到了对大理国开战的机会,朝中有些大臣还挺高兴的。但是大理国的使臣来了好多趟,答应了皇上不少极为丰厚的条件。

比如给多少钱啊,承诺一定会严惩镇南王啊,会派段家会一阳指的子弟配合一起围剿明教啊,甚至还同意了咱们卫国派军队驻守大理国的几处要塞,皇上才终于答应和解,不仅不打仗了,还要把镇南王送回大理去,交由他们按照当地的法律处罚他,派去护送他回大理的人正是区区在下。”

唐玉安慰道:“其实这也是趟肥差。”

贾珂道:“不仅是肥差,还是一趟很危险的差事。”

唐玉道:“哦?”

贾珂笑道:“你猜明教的人发现朝廷攻打光明顶一事不可阻挡后,他们会做什么?”

数日后诸事齐备,贾珂便率领御前侍卫和骁骑营,辞别皇帝,押送段正淳前赴大理。

上次他做使臣,还是去西泥国迎接银川公主来京城,那时候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充场面的小人物,一路上虽然也是官府尽力铺张,每到一个地方,皆是当地官员宴请,之后在当地富绅家住宿,若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则由当地官府包下客栈住宿,却没什么人会来奉承他。这会儿他是钦差大臣,人人都知他自小出入皇宫,在皇上面前很能说得上话,一路对他极为巴结奉承。

只是贾珂有一点奇怪的地方,他从不住当地富绅的房子,每到一处,都只住客栈,然后安排段正淳住在自己房间对面,却不安排士兵守卫。他对于当地官员给他安排的助兴节目,从不推脱,对于节目过后,送进屋里的人,也从不拒绝。

这日晚饭过后,当地官府宴请他,贾珂喝得颇有醉意,回了房间,两名侍卫一前一后各捧着一只五彩大瓦缸进来,说道:“启禀大人,这是吴知府供奉的醒酒汤和冰镇酸梅汤,请大人醒酒消暑。”

贾珂道:“先给我舀一碗醒酒汤吧。”

那两个侍卫将大瓦缸放在桌上,取来一只白瓷碗,舀了半碗醒酒汤,捧到贾珂面前,醒酒汤中淡淡酸甜之味弥漫室内,贾珂拿起勺子,搅了一搅,将汤中的小汤圆搅得上下浮沉,淡淡道:“放下吧,我一会儿再喝。”

等两人走后,贾珂拿勺子舀了一勺,倒进瓦罐里,又舀了一勺,然后倒进瓦罐里,如果不看他在做什么,只听声音,一定会以为他现在正在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舀汤喝。

然后他趴到了桌子上。

走廊外却并没有声音。

贾珂等了一会儿,觉得似乎不会有人来了,正想坐起来,忽然,他听到了一点悉悉嗦嗦的声音,这声音极其轻微,若非他耳力十分敏锐,只怕绝不会捕捉到这声音。

他将冰绡似的手套从怀里拿出来,戴到手上,但是他的身体却仍然没有离开桌子,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推开的声音。

是门被推开了吗?

不,那声音太远了。

一定是窗户被推开了。

贾珂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将窗户外面放的那盆茉莉拿走,然后悄无声息的溜出了自己的房间,走到对面段正淳房间门口,轻轻戳破窗户纸,还没去看屋子里面的情形,先听到屋里段正淳声音愕然的道:“红棉?是你!是你吗?我这些年想你想得好苦……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贾珂心道:“红棉?他的老情人秦红棉?”

就听秦红棉急急的道:“我来救你,你快跟我走!”

段正淳低低一笑,柔声道:“傻妹子,他们是送我回大理,可不是要困住我,为难我的,你来救我作甚?”

秦红棉道:“他们不是要杀你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惊讶,惊讶中又透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段正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红棉,咱们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我想你想的好苦,你今晚就留下来,让我多瞧你一会儿好不好。”

秦红棉道:“我不要留下来,你总是这样,花言巧语就抛下我,你若真念着我,就跟我走,咱们隐居去,你再也不回大理,再也不想起刀白凤,好不好?淳哥,你不知道,我还给你生了个女儿,女儿长得像我,你和我还有咱们的女儿永远厮守在一块,好不好?”

段正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道:“红棉,我不是不想和你生活一起,只是我现在不能离开,我一离开,他们就该以为我畏罪潜逃,要治我的罪了。我自己死不足惜,可是会牵扯到大理,这我可不能做

。”

秦红棉道:“你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他们敢这样对你?”

段正淳沉默不答,过了一会儿,方道:“有个人生前和我在一起,他们还没抓到凶手,就把她的死怪在我身上。不过你放心吧,这人不是我杀的,因此卫国不会真对我做什么。只是如今我孤身一人,身边无人可用,也不知道路上安不安全,是不是有人包藏祸心,你真能放心我吗?”

秦红棉道:“淳哥,难道有人会害你吗?”

段正淳轻轻咳嗽了几声,虚弱道:“你摸摸,我是不是瘦了不少?前几天我刚刚遇袭了,受了好重的伤,差一点就死了。”

秦红棉听到这话,满脸担忧,忙伸手去探他的手,手指刚碰到他的脉搏,忽然就被段正淳给打横抱起。

秦红棉这才知道自己又被他骗了,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又羞又气的叫道:“你!你这个无赖!”

段正淳亲了亲她的脸,笑道:“可你不就是喜欢我无赖吗?红棉,让我好好瞧瞧你,你也好好瞧瞧我,好不好?瞧瞧我背上的伤,我可没骗你,前一阵是真被人在背上砍了一刀,留了好多血,伤口现在还能看得出来呢。”

房间里已经是衣衫半退,春意盎然。

贾珂并没有听别人演春宫的兴趣,但是他现在却没有离开。

但那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无法离开。

屋里的声音似乎也已经停了下来。

一个纤瘦的身影走了进来,方巾蓝衫、青布蒙脸,也看不出是男是女,他走到已经倒在地上的贾珂身边,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段正淳的房间前面,将屋门推开,走进屋去,过了一会儿,他已经拖着两个人走了出来。

贾珂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脸,他睁开眼,就看见谢麟的大脸挡在自己面前。

贾珂抬手一推,将他推开,道:“人抓住了吗?”

谢麟道:“抓住了。”

贾珂看着他微微皱着的眉,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谢麟道:“咱们的计划,是我一路带兵悄悄跟在后面,看你窗户前面的花不见了,就带人进来,是不是?”

贾珂道:“没错。”

谢麟道:“你没有安排其他后援?”

贾珂道:“没有。”

麟道:“但是我们过来的时候,镇南王和另外两个女人已经被人扔在了马车里,其中镇南王和一个黑衣女人是因为迷药晕倒的,另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却是被人点了穴道晕倒的。”

贾珂没有说话,他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谢麟道:“我们把镇南王拍醒,他说他当时已经晕倒,因此没有看见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黑衣女人是他的情人,只是过来找他的,希望我们能放过她。而那个女扮男装的女人他从前并没见过。那个黑衣女人叫秦红棉,她也说她不认识这个女人,并且那个男装女人被点住穴道的手法很奇特,我和我带的那些高手都没有解开。”

贾珂听了这话,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贾珂道:“我……我去看看。”

他走到那身着方巾蓝衫的女人身前,见她四十多岁,秀眉粉脸,容貌颇美,只是贾珂从没见过此人。他戴上手套,去解她穴道,竟然也没解开,显然点穴之人是用一种很独特的手段将她的穴道封住,用普通的手法根本无法解开。并且这个人这么做,显然是为了帮他们。

贾珂想到这里,一颗心怦怦直跳,险些快要跳出嗓子,他轻噫一声,忽然站起身来,也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冲到客栈的院子之中,只见夜朗星疏,明月皎洁,暖风习习,角落里几朵紫色的小花随风摇曳,这里已被士兵把守,到处都是人,可是却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贾珂飞身跃起,上了屋顶,这客栈有三层,已是极高的建筑,站在屋顶上,将周围的建筑尽收眼底。他多么希望能在屋顶上找到什么人,可是仍然没有。

但贾珂并没灰心,一种很奇妙的感情如喷泉一般涌上他的心头,漫过他的四肢,暖洋洋的,甜滋滋的,他想要说话,却舌根发颤,半晌,他终于唤出了王怜花的名字。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他,反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下面悉悉嗡嗡的说话声音吞没了。

贾珂恼羞成怒,从屋顶上揭了一块瓦片,狠狠的扔了下去。下面的士兵们和侍卫们本在交头接耳的讨论那男装女人是谁,忽然一个东西“咚”的在他们身前重重响起,猝不及防之间,吓得好几个人心脏险些跳出来,

不少人以为敌袭,拔出刀来,才发现只是一个瓦片落在他们面前,摔成了无数块碎片,每一块都只有指甲盖大小。

他们抬头一看,就见他们的老大正站在屋顶上黑着脸看他们,大骂道:“妈的,你们都给老子安静点!”

顿时院子里再没人敢说话,众人紧闭着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贾珂。贾珂被这么多人盯着,饶是他脸皮再厚,也念不出“王怜花”这三字来,悻悻然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对迎面走过来,一脸诧异的谢麟解释道:“我上去看看这女人还有没有同伙。”

“哦。”谢麟理解的点头。

贾珂道:“都散了吧,有同伙也不会今晚来了,你也不用偷偷摸摸的跟着后面了。”

又叫来侍卫,叮嘱道:“注意给那女人嘴里塞上东西,省的她自杀,顺便找找她牙齿里舌头下面这些地方会不会藏着毒药,以防万一,再找几个大夫过来,看看她有没有提前服毒。对了,还要用布条把她全身上下包括每根手指都绑好,就露出鼻子和嘴巴就行了,以免她身上还藏着什么毒药。”

谢麟道:“真狠啊你!”

贾珂却叹了口气,似乎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喃喃道:“早知道我就不用龟息功了。”

谢麟道:“哦?为什么?”

贾珂道:“这样我就能看见到底是谁给她点的穴道,把他们扔进马车里的了。”

他叹了口气,却没急着回屋,而是坐在院子里,低着头,拿着石头在地上乱画。

他本来想要分析一下接下来明教可能会用的手段,毕竟今天晚上这个女人过来绑架段正淳,却不杀他,显然是想利用段正淳造成大理国和卫国反目,这样卫国后院起火,即使去讨伐明教的队伍已经出发,没准卫国的皇帝也会叫人回来镇压大理。

可是没一会儿他已经心乱如麻,手里的石头也从原本的乱涂乱画变成了有规律的画起画来,一会儿谢麟出来,坐在他旁边,道:“你这画的是朵花?”

贾珂听到声音,悚然一惊,这才察觉到自己身边坐着个人。

他随手扔掉石头,淡淡道:“好像是吧。”

谢麟道:“你画花干嘛?”

贾珂道:“随手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