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二十三章

贾珂道:“这些事怎会是微臣自己空想的,正是丁春秋和摩云子自己交代的。”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上举,交给皇帝,道:“皇上,这封信正是皇太妃当时写给丁春秋,让他帮自己去联络天山童姥手下七十二洞主,三十六岛主的信。

是微臣制服丁春秋后,从他怀里搜出来的,想是他仍对皇太妃念念不忘,因此她的书信也仍然整日贴身带着。微臣手里虽没有皇太妃的笔迹,但微臣想,西泥国的皇帝一定见过皇太妃的字。”

皇帝展开信,见信上语句缠绵,语气亲切,显然写信的人和收信的人关系十分亲近。他仔细一读,发现信上不仅将如何拉拢那些童姥的手下,在什么地方设下伏击,如何将聘礼送去缥缈峰上,为何要在第一次伏击的时候留下活口,等他们到兴州城是何时再动手云云的计划写的十分详尽,甚至将那七十二洞主和三十六岛主每个人住在哪里,姓甚名谁,练的什么武功这些事都详详细细的写了下来。

他甚至根本不用问贾珂,只看这封信就能知道迎亲队伍这一路上究竟遇见了什么事,只要这封信是真的。

皇帝神色凝重的看信许久,思量着这件事之后,卫国和西泥国的关系该朝哪个方向发展。过了半晌,皇帝看向贾珂,微微一笑,道:“你辛苦这么多天了,回家好好歇一歇吧。

朕今天给你放个假,等明天再来见朕。”

贾珂道:“多谢陛下,只是微臣还有件事要禀告。”

皇帝见他神色凝重,点头道:“你说。”

贾珂道:“丁春秋武功高强,微臣绝不是他的对手。并且兴州城还有很多人等着绑架微臣,微臣自己一个人尚且无力出城,何况微臣还要带着他们两个无法动弹的人一起出城,这件事实在难于登天。微臣今天能带着他们两个人证活着回到京城,天山童姥帮了微臣许多。”

贾珂深知童姥在这件事上起的作用实在没法瞒住旁人,只要皇帝审问丁春秋,丁春秋就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皇帝。如果这件事由丁春秋说出来,反倒显得他蓄意隐瞒,没准皇帝还会觉得他和童姥是串通起来意图陷害李秋水,倒不如现在就自己说出来。

皇帝沉吟道:“她帮的你?那这封信会不会是她伪造的?她怎么认出你的?”

贾珂道:“因为她是微臣托朋友找来的。”

皇帝道:“怎么?你一开始就知道凶手不是她?”

贾珂道:“是,我们进西泥国的前一天晚上,被那帮人伏击后,那天夜里我和我的侍女躲在树洞里,没有急着下山,因此正好看见那帮穿着灵鹫宫的斗篷的人又回来将咱们的聘礼搬走,其中一个人十分贪财,想留一些在自己手里,还被另一个人骂了。

那个人说他们要把这些东西搬上灵鹫宫,如果他留了一些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咱们卫国拿着聘礼单子一一对照,发现少了东西,不就会怀疑这些东西是经过别人的手运来缥缈峰的,那他们的计划一定就会败露了。

当时臣听完他们的话,就知道童姥一定是被冤枉的,因此拜托了朋友前往天山联系童姥。臣也知道,童姥一插手,会使这些证据看起来不是那么可信,但是臣也实在没办法了,若不是她,臣只怕现在还被困在兴州城里,而咱们那么多死去的兄弟都要白白冤死了。”

皇帝点了点头,道:“朕虽然没有亲去兴州城,但也能想象到城中有多么危险,你做的是对的,其余的事,交给朕就是,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天山童姥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件事实在不该也让你来负责。”又说了几句话,

便让贾珂退下。

贾珂回到荣国府之前,荣国府已经得了消息,早早安排好下人在门口候着迎接。

先前迎亲队伍的死讯传回京城,京城中众人都以为迎亲队伍中所有人都死了,荣国府自然也当贾珂死了,与他关系好的人如贾之春、贾珠都哭了好几场,贾元春接到消息后,也跟着众人哭过一次。如今知道贾珂不仅没死,并且还平安的回来了,众人自是欢喜。

贾珂回家,还没来得及和大伙说话,先是太监带着圣旨过来,皇帝在圣旨中将他表扬一番,将他这从六品的赞善升了一级,变为六品,又赏下珊瑚盆栽、玉如意之类东西。接着李湛的太监过来,传达李湛的歉疚和挂念之意,又送来一些古玩玉器。贾珂谢过恩后,还没坐下,他迎亲队伍中的同僚的家人们纷纷上门,打听路上发生的事,确认自己家人是否身亡。

他一一应付完了,又看见金九龄走进门来,笑道:“金捕头可也是来看看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金九龄笑道:“金某这次过来,一是来看望公子你的,二是受人之托,来转达一句话的。”

贾珂道:“受什么人之托?”

金九龄道:“前几天贾公子还没回京的时候,金某收到了这月的解药,那送解药的人头一回开口,让我转达一句话给你。”

贾珂眨眨眼,心怦怦直跳,面上十分平静的问道:“什么话?”

金九龄道:“收到了。”

贾珂等了半晌,见金九龄都开始喝茶了,才难以置信道:“就这一句?”

金九龄不紧不慢的咽下茶水,方道:“就这一句。”

贾珂忽然觉得,有一团很湿很冷、又厚又重的雾气如同衣服一般盖在他的身上,他人已经在冷雾中,再也无法挣脱,他温暖的身体,他火热的心脏,都在这雾中冷下来,然后开始不断下坠。

他忽然笑起来。

自嘲的笑。笑自己自作多情。

他微笑着点头,再点头,然后又笑起来。笑个不停。

金九龄过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不好意思,其实还有一句,但是跟我说这话的人要我先给贾公子你说只有刚刚那一句的。”

贾珂看向金九龄。

金九龄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一封信

,递给贾珂。

贾珂拆开信,有点不想看,他生怕信上写的是什么让他看了以后会很失望很难过的东西。

但他终于还是看了,他并不是喜欢逃避,喜欢掩耳盗铃的人。

他睁开眼,就看见信上是王怜花的字体,王怜花在信上写着:

【你的嫁妆我已收下,你的心意我也已明白,虽你我此时不在一处,但你放心,时候一到,我一定来娶你。也盼你明白自己身份,切莫拈花惹草,好让我放心。

另,家母不知为何,对你颇为记恨,直言想要亲手杀你,切莫通过王森记再送信给我。】

贾珂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封信。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那明明是遗物啊!怎么就变成所谓的嫁妆了?

他可是个男人啊,备什么嫁妆啊?

并且那些东西和聘礼也没关系吧!

他很确定自己那封遗书里面没有向王怜花求婚啊,他只是说让他以后如果来给自己扫墓,记得带花不是吗?

到底是什么让王怜花把那些遗物曲解成这样的?

难怪王怜花说王云梦很记恨自己,现在自己在她心里,岂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成功拐带她儿子变成断袖的恶棍了?

贾珂思来想去,觉得一定是有人偷换了东西,并且还伪造了一封他的遗书。不然王怜花的脑洞怎么会这么大呢!估计女娲用五色石去补都补不住了!

贾珂看向金九龄,咬牙切齿的问道:“那送信的人呢?”

金九龄道:“是送药的,已经走了两天。”

贾珂道:“他走的哪条路?能不能追到他?”

金九龄道:“恐怕不能。”

贾珂看着他,沉默半晌,忽然道:“你看过这封信了?”

金九龄满脸无辜的道:“这封信是和解药一起给我的,我以为是给我的,就把它拆开,看完以后,我就问他,是不是给贾公子你的,然后那人才说是,并且让我再说完刚刚那句‘收到了’以后,过一会儿再把信给你。”

贾珂怀疑的看着他:“金捕头,这封信不会是你伪造的吧?”

金九龄一脸如同刚被采花贼蹂|躏过的大姑娘的表情说:“贾公子!我为什么要伪造这种信!”声音之中满是被冤枉的心酸与愕然。

贾珂道:“是吗?那

个送药的人明显是想要你看这封信,他不会还交代你什么任务了吧?比如说,让你看着我平时有没有沾花惹草?”

金九龄干笑道:“呵呵……呵呵……”他揉了揉鼻子,然后尴尬的说:“贾公子,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你身边有什么野花野草,依王公子的性格,只怕他真的会变成这世上最辛勤,也是最狠辣的园丁,将你身边的花花草草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所以……所以……贾公子,你看金某也是勤勤恳恳的跟着你做事了这么久,还请您多照顾金某几分,千万别做什么对不起王公子的事情,金某这条命虽然不是多么重要,但也想有朝一日,能死在什么大事上,实在不想死在你和王公子的争风吃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