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十九章

金花婆婆笑道:“怎么孤苦伶仃了?不还有咱们的女儿陪你吗?”

银叶先生道:“那怎么一样,你若死了,我也不会活着了。”

金花婆婆幽幽一叹,语声听起来似喜似嗔。

王云梦却在心里冷笑两下,她听着银叶先生的话,一时想起从前柴玉关跟自己讲过的甜言蜜语。那时口口声声说要和自己同生共死,恩爱一生的人是他,到头来和自己刀剑相向,

只恨不能杀死自己的也是他。

金花婆婆又道:“当日我听贾珂信誓旦旦说这两地有不输于胡青牛的名医,”王怜花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真想现在就闯进去,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听到金花婆婆继续说,“心里太过高兴,就那样放他走了。如今想来,他说的这两个地方都是天下再凶险不过的地方,我真怕他当时是拿谎话搪塞我的,他一个京城长大的小孩子,怎么他也不该知道万春流躲在恶人谷里的。”

银叶先生道:“听说他现在已经死了,计较这些也没意思了,咱们亲自去恶人谷看看就是。”

金花婆婆道:“只能这样了,嘿,他若早知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葬身火海,恐怕那日他就心甘情愿和我一起走了,这样他现在还能活着呢。他和他妈妈长得真像,死了还真可惜,银叶大哥,你还记得月神长的什么样吗?”

银叶先生道:“不记得了。”

金花婆婆笑道:“骗人。”

银叶先生道:“我可不骗人,尤其不骗你,天下女子,除了你以外,我连看也懒得看,更不用说费神去记她们相貌了,我只要记得我老婆的相貌就好了。”说罢,在金花婆婆脸上轻轻一吻。

金花婆婆将头搭在他的肩上,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又道:“可惜没在他口中问出云梦仙子的下落,不然咱们去恶人谷找不到万春流,还可以去找云梦仙子求医去。”

银叶先生道:“这点我倒从没抱什么希望,云梦仙子向来狡猾谨慎,怎么会让一个小孩子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如今能得知那两位神医的下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王怜花心道:“不错,我妈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藏身之所说出来,可是我却告诉贾珂了,贾珂他知道我们躲在神水宫的事,我连我妈都没敢告诉,就怕她知道后,为了保险起见,把贾珂杀了,她也没想过我会这么信任贾珂,把什么事都告诉他。可是他还是死了。”想到这里,心里空茫茫的,胸口生生作痛。

金花婆婆笑道:“只怪传言里说他和云梦仙子的儿子关系太过要好,云梦仙子固然精明,她的儿子年纪还小,没准儿小孩子嘴巴不牢,就把事情都说了。谁能想到这世上无

论什么传言都爱夸大其词,他不仅什么都没跟贾珂说,离开都是不辞而别,等贾珂被听过传言的人找上门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贾珂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看起来好生气恼,还跟我说云梦仙子叱咤江湖这么多年,她可曾有过朋友,她儿子又怎么会真把别人当朋友之类的话,看起来他真是被这个‘朋友’害惨了。”

其实以王怜花平日的聪慧敏锐,听到金花婆婆说贾珂跟她说自己是不辞而别这话,就该想通这些话只不过是贾珂编来骗她的。

可是他本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贾珂,如果贾珂不认识自己,就不会出现这流言,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找他,希望从他口中得知王云梦的下落,那么卫国迎亲队住的别馆的那把不知道谁放的火可能根本不会着,贾珂自然也不会死。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暗自责怪了自己不知多少次,此刻听了这话,愈发自责自怨,患得患失,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去想,在心里寻思:“他是不是早就怪我、怨我、恨我了?他是不是就算现在还活着,也不肯原谅我,更不肯再见我了?”

王云梦瞥了一眼王怜花,见他脸色惨白,双目放空,肩膀发颤,不知道在想什么,便知金花婆婆这番话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不由一笑,颇为满意金花婆婆这番话,又听了半晌,见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双双睡去,于是找来一方绣帕,堵在孔中,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他们继续赶路。

王云梦坐在车厢里吃着细点,她知道王怜花昨晚翻来覆去一夜没睡,此刻见他在车厢里竟然也一直坐着没打盹儿,不由将他看来看去,过了半晌,王怜花才感觉到她的目光,向她看过来,王云梦不急不慢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缓缓道:“你一直这么坐着,不累吗?”

王怜花却淡淡一笑,道:“母亲,这几日你对我嘘寒问暖的次数,简直比从前那几年你嘘寒问暖的次数加起来都多。你怎么突然转念关心我了?”

王云梦神色一冷,道:“你是在怪我从前关心你不够吗?

王怜花微笑道:“孩儿岂敢,孩儿只是有点奇怪罢了。”

王云梦目光闪动,道:“

你心里一直在怪我平日里不够关心你,所以你就去别的地方寻求关心吗?他……他就用这些虚情假意迷惑了你?”

王怜花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又笑起来:“这世上不是只有柴玉关一种男人。”

王云梦脸色难看的笑道:“你又没见过柴玉关翻脸之前的模样,那时候,他比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可爱,也比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贴心,你若只认识那时候的他,绝不会想到他日后会对我这么无情。”

王怜花道:“我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是从小到大,我都听你说过很多次,他是怎样用甜言蜜语哄骗你的,可是细究起来,他却从没有为你冒生命危险做过什么事,”说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很快,冷笑又变成了一种很缠绵的微笑,“因此,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要了解一个人,就不要看他怎么说的,一定要看他怎么做的。”

王怜花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他虽然没有说话,王云梦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因为她已经听懂了王怜花没有说出来的话。

当初你被邀月姐妹打伤,就自己逃命,扔下我一个人在京城,之后去神水宫养伤,对我也不闻不问,只是找人跟我说了一声自己现在在哪里,从没关心过我在京城过的开不开心,什么时候去找你,现在又何必和柴玉关当年哄你一样,动动嘴皮子,虚情假意的来关心我?

这些话王怜花从没说过,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这么质问王云梦,但是王云梦却想到了这些,她心里也许对王怜花是有几分愧疚的,可是她无法像世间大部分母亲一样无私的去爱自己的孩子。

因为她已经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柴玉关。

她实在太恨柴玉关,她这样恨柴玉关,又如何能去爱柴玉关的儿子?

他们赶到兴州城的时候,不太巧,正好赶上了皇宫着火,全城戒严。

听说着火的地方是一座宫殿,并且还是那位要去卫国和亲的公主的寝宫,他们打听消息的时候,刚有一个人嘟囔是不是这门婚事太不吉利,前脚卫国原来的迎亲队伍都被杀死了,住的别馆都着火了,后脚要去和亲的公主的寝宫就着火了,立马就

有个人神神秘秘的反驳说:“我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差,听说是人为纵的火。”

立马几个人围过来说:“就和那座别馆一样?”

有内幕消息的那人点头道:“就和别馆一样。”

又有人问道:“公主没事吧?”

有内幕消息的人道:“没事儿,着火的时候,听说公主在皇后娘娘那里说话,寝宫里好多太监宫女也不在,听说当时是让公主在御花园里因为什么事罚跪呢。”

一人道:“嗬!该不会有人是这些人中的哪个人的相好,帮他们打抱不平,才去点的火吧。反正他们被公主罚跪,着火了,也□□乏术,变不出第二个自己来,这火着的那么大,当然也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有内幕消息的人道:“不好说,现在什么也没查出来呢,反正陛下听说是气极了,下令严查这件事。我那亲戚说估摸着是外面的人,团伙作战,得好几个人,现在可能已经兴州城了,因为他们走之前,还从御厨房顺了好多吃的,起码够五六个成年人吃的。我亲戚说这件事很可能是丹国人或者其他反对咱们和卫国联姻的人做的。”

这些话,王怜花和王云梦不过一听,听完也就罢了。

王怜花一心要去找那些死在别馆里的人,那些因为大火而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的尸体,他有的是时间,他相信自己一定能从中找出来有没有贾珂的尸体。

王云梦则要去找那些冲着贾珂来的人,他们冲着贾珂来,其实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已经想好了一百零八种折磨他们的手段,因此,脸上也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甜甜的微笑来。

可惜她现在仍是燕北大汉的打扮,因此这笑容一点儿也不美,反而很怪。

王怜花虽然很想查看别馆里的尸体,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卫国的人还没到,这些尸体只能暂时放在一间大大的空宅子里,等卫国人到了,再由他们决定怎么把这些尸体运回去。

宅子外面还有侍卫围成一圈的看守,就好像会有人偷偷潜入这里,来偷里面的尸体似的。

但是王怜花一和旁边摆摊的小贩打听,才知道真的有人来偷尸体,或者是想检查这些尸体中都有谁。

昨天、前天、大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