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十八章

贾珂道:“不错,李秋水只凭自己,肯定打不过天山童姥,可是天山童姥只凭自己,只怕也杀不死李秋水,西泥的皇帝虽然是李秋水的亲儿子,恐怕也不肯因为这一点私仇,就大动干戈跑去天山讨伐童姥去。现在这局面,只怕这一战,大家不想打也得打了,不然卫国和西泥国日后如何在别的国家面前抬起头来。可是……可是……我实在不想让她这么得意。”

他说到这里时,眼圈也红了。

他想起迎亲队的人,想起他们每个人的脸,他们一路从京城来到西泥国,这么长的时间,大伙朝夕相处,就算是泥人也该有感情了,何况贾珂并不是泥人,何况他已经把谢麟当成好朋友了。

叶孤城道:“这世上能打败她的人,是不是只有天山童姥?”

贾珂道:“不知道,但是在这时候愿意拼尽全力对她出手,同时也有实力能打败她的,恐怕就只有童姥一人。”

叶孤城道:“你想让我去天山,帮你告诉童姥这件事?”

贾珂道:“可以吗?”

叶孤城道:“我欠你的情,我实在不喜欢欠别人。”

贾珂一笑,道:“其实你把我送进这冰窖来,这情就已经还清了。”

叶孤城笑了,道:“我觉得我的命要更珍贵一点。”

贾珂也笑了笑,说了两声“当然”,然后继续道:“我听说天山童姥有一种用寒冰做的暗器,打入身体后,暗器顿时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任你武功再高,若不会她的独家法门,都取不出这暗器,只能饱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煎熬苦楚,听说她就是用这暗器统辖座下的那些手下的。

叶兄你自己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听说她对男人手段狠辣,但是对女人倒还好,她那门派灵鹫宫之中只有女子,没有男子,并且那些女子十有□□都吃过男人大亏,因此咱们虽是给她报信提醒她,但是怕她是什么行为乖张的人,最好还是谨慎行事,等叶兄你到了以后,最好找一个很信得过的姑娘,让她上去找童姥,把此间发生的事都告诉她。”

殷离道:“他这时候去哪找信得过的姑娘,我和你一起去吧。”前一句是和贾珂说的,后

一句却是和叶孤城说的。说完,又看向贾珂,道:“但是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贾珂苦笑道:“整个兴州城,这里只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倒是你们,路上得小心那些穿斗篷的人,他们既然要把财物运上缥缈峰,恐怕会和你们在路上碰见。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是童姥的那些手下,恐怕他们彼此都不认识,必要时候,你们冒充他们也不是行不通。”

他们三人就此商量一番,到得晚上,叶孤城带着殷离离开了冰窖。贾珂等他们走了,想了一想,离开自己现在待着的冰窖,去了另一间冰窖里。

冰窖中不知昏昼,他这里还有很多吃的,虽然都是冷的,好在他现在有内力傍身,倒不怕因为太冷生病了。只是自己一个人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着实寂寞。

他练功之余,闲的无聊,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话,开始把自己记忆中看过的原著都复述一遍,等做完这些,他仍是寂寞的心慌,干脆用匕首削下几块手掌大小的冰块来,然后开始用匕首雕起冰雕来。

第一天,他做了一个坑坑洼洼的球。

第二天,他把这颗冰做球的挖空了一半,变成了厚厚的碗。

第三天,他在这只冰做的碗上面雕刻出了花心。

第四天,他在碗壁上雕刻出了花瓣。

第五天,他开始打磨细节。现在任谁看这块冰,都能看出这雕刻的是一朵莲花了。

贾珂把这朵冰莲花用棉花搓成的绳子穿起来,挂到冰窖高高的屋顶上。这样,每天他坐在冰块上练功的时候,他躺在冰块上睡觉的时候,只要点着火,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它。

一开始他还只是单纯的欣赏自己的手艺,但是渐渐的,这朵晶莹剔透的莲花就在他眼中幻化成了一张脸。

这张脸眼波流动,似喜似嗔,贾珂情不自禁的抬手去抓住自己眼前的幻影,喃喃道:“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呢?”

那张脸似乎微微一笑,似乎说道:“哦?我怎么无情了?”

贾珂道:“你走了这么久,连金九龄你都记得,定期找人给他送来假的解药,为什么你却从没想着给我送一封信来,哪怕只是几句话,你一点儿也不想念我吗?”

那张脸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

事情,大笑起来,然后说:“你不是很清楚我是什么人吗?你怎么能指望我把你放在心上,就是朱七七,我追求了她大半本书,不也说放手就放手了。我说过的话,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又何必当真呢?

你现在因为我的缘故,被这些人追的如同一条败家犬一样四处逃窜,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你看我会在意吗?你保不住性命是你自己的事,你怪我也没用,我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你若以为你死了,我真的会痛不欲生,耿耿于怀,那你可真是小看我了。”

贾珂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坏了,被冻出幻觉来了,再待下去非出事不可,他还是先出去找个地方暖和一下吧。

山。白色的山,在黄昏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极为瑰丽的淡红色。现在正是黄昏,山立如壁,两片山壁之间流淌着银缎子一般的溪水,溪水通过山隙,进入山谷,山谷之中温暖如春,瀑布如飞,亭台楼阁,竹篱茅舍,都掩映在湖畔的花丛树林之中。

王怜花躺在小舟上,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小舟飘在湖上,碧水似玉,波平如镜,直如人间仙境一般,可惜再美的景色,看几天也就看腻了。

王怜花有时候都有些佩服水母阴姬,她的武功这么高,天下哪里去不得,她却二十几年如一日的把自己关在这里,从不出门,就好像她已经给她自己宣判了终身监|禁一样。这里景色再美,也不过是一个很好看的笼子。只可惜这里不仅是水母阴姬的笼子,还是神水宫其他年轻美丽的女孩子的笼子。

“哗啦”一声,一条白鱼自水面跃起,王怜花抬起手来,用两根手指将白鱼夹住,随即扔到了湖岸上。

湖岸上站着个女孩,八、九岁年纪,穿着件雪白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银丝带,见这条白鱼向自己飞过来,闪身一躲,等白鱼落在自己脚下,微微笑道:“这鱼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对它?”

王怜花笑道:“那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天天缠着我?”

女孩道:“我知道你给我讲外面的故事讲烦了,但是这次,你绝对不会烦了。”

王怜花道:“哦?”

女孩道:“你不是一直想打听外面的事吗

?今天负责看守放着从面搜集来的情报的鸿雁阁的苏姑姑生了病,替她班的是冷姐姐,但是冷姐姐有个毛病,她不能吃花生一类的东西,所以,只要我在她吃的东西里放上点花生碎末,她吃下去,就得去找咱们宫里最会治病的神针夫人看病,这时候鸿雁阁就没人看守了,咱们就可以进去了。”

王怜花悠悠道:“不错,不错,你打听得很清楚嘛,可惜我一向不喜欢做这么冒险的事。”

女孩听到这话,神色一僵,脸上的笑容险些就要维持不住了。

她勉强笑道:“可是……可是这绝不是多么冒险的事,神水宫的弟子未经允许,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宫主威名远扬,这么多年来,江湖上的人也从不敢随意闯进来,那鸿雁阁有人看守,也不过和其他地方一样,都是做做样子罢了。

只要咱们调开看守的人,进入鸿雁阁,在那里待一晚上,也不会有人发现,反正也没人会去你的房间检查你人有没有回去,不是吗?等到第二天早上,替换人手的时候,咱们再想办法溜出去就是了。”

王怜花微笑着看着她,直把女孩看得额头上冒出冷汗来,才悠悠的继续道:“你要讨好我,有一千种办法,何苦非要用这种办法?”

女孩道:“因为你从前提过,你很想知道外面的事,不是吗?”

王怜花笑了一下,道:“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很想看,所以才要拖着我陪你呢。”

女孩干笑道:“我……我怎么会想看。”

王怜花道:“你不想?”

女孩迟疑着摇摇头。

王怜花又笑了笑,然后道:“现在我只有两个字要跟你说。”

女孩眨眨眼,期待道:“什么?”

王怜花道:“再见。”

女孩道:“再……再见?”她咬着嘴唇,忽又笑道:“那咱们现在已经再一次见面了,你就当我刚刚离开了,咱们又见面了。我……我跟你说实话,我确实想溜进去看看,看看我爹爹的事。”

王怜花道:“哦?令尊是谁?”

女孩道:“他叫雄娘子。”说完,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来。

王怜花目光闪动,这个名字他好像从哪里听过。

王怜花道:“这个名字隐约有点耳熟。

女孩听到这话,眼睛发亮,紧紧盯着他,道:“你……你听过这名字?你知道他的事?”

王怜花被她这态度弄得有点疑惑,试探的笑道:“他不是你的父亲吗?他都做过什么,怎么你还要去问旁人?”

女孩神色一黯,道:“我……我自小就在这里长大,没见过我娘,她……她已经死了,”说到这时,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王怜花看见她眼中这丝恨意,心中一动,暗道:“司徒静是水母阴姬的弟子,平日里也很得阴姬的宠幸,如果她母亲是被外人杀死的,以阴姬对她的恩宠,必然会为她报仇,可见她的仇人应该是一个阴姬无法去杀,她也无法去求阴姬动手的人。不知道会是谁呢。”

那女孩也就是司徒静不知他在想什么,继续道:“每五年,我可以去见一见我父亲,只能见一面,见一会儿,”说到这时,神色凄婉,泪珠已经在眼眶中打转,“我也只能和他说说话,我甚至根本不了解他,不知道在我出生之前,他都做过什么,在我出生之后,不能陪伴在他身旁的这段日子里,他又在做什么。”

王怜花接话道:“所以你才想进鸿雁阁,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关于他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