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五章

赵环听到这话,心中顿时艳羡不已。他也进过一次王府,是和一些同僚一起去调查一件案子,当时既没热茶也没热水,王府的人都对他们爱答不理,避之不及,仿佛他们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表哥继续道:“你想,你要是能抢在金九龄前头查出来那个老尼姑究竟要偷什么,这不就是立下一功了么。只是你要立功,直接上报,怕是没什么人领你的情,很可能还被金

九龄把功劳抢走,你白白给他做嫁衣了,但你要是在上报之前,先过来告诉老先生,老先生再把这件事告诉汝阳王,到时候老先生记得你的好,却不知道金九龄好不好,他当然就会想办法报答你了。”

赵环缩了缩脖子,道:“你说的容易,我查案哪比得过金捕头,我若比得过他,早在六扇门混出来了。”

表哥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她又不是专业的贼,却要去重兵把守的王府偷东西,因此她这几天必然做了很多次踩点工作。峨眉派又不穷,老尼姑是一派掌门,所求的应该不是钱财,而是汝阳王府里的什么藏品。

汝阳王府的珍奇宝物又不是只放在一个地方,你多去和那个弟子聊聊天,想办法打听出来她们闯进王府的计划,她们重点要突破的是王府哪个地方的守卫,这样你也能清楚,她们要偷的大概是什么东西。”

赵环道:“我怎么能知道她们要偷的大概是什么东西?”

表哥道:“假如她们要偷的东西很重,那就需要足够的安全撤离时间,假如她们偷的东西又轻又小,那她们偷到手以后,就可以直接混入王府的仆人中撤退,假如她们要偷的是什么武器,可能会选择杀出去。”

赵环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些,金捕头只怕早想到了,但是他到现在都没查出来,说明那个女徒弟只怕根本不知道什么计划,她只要知道自己要跟着她师父冲进去这件事就足够了。”

表哥道:“他没问出来,只是因为他是官面上的人,名气有很大,因此那老尼姑不肯说罢了。但是你没准可以让她开口。”

赵环道:“金捕头都没法让她们开口,我怎么能让她们开口。”

表哥道:“因为她们不认识你。”

赵环满头雾水的看着他。

表哥笑了笑,继续道:“因为她们不认识你,所以你可以冒充是独孤一鹤的人。”

赵环眨眨眼,道:“独孤一鹤是谁?”

表哥道:“独孤一鹤也是峨眉派的人,虽然年纪比灭绝还要大,但却是那老尼姑灭绝的师弟。”

赵环道:“可总不能我说我是独孤一鹤的人,老尼姑就相信我的话啊。”

表哥道:“你可以去向金九龄毛遂自荐,比如

某一天,衙门突然失火了,有一个犯人被人趁乱从牢里面救了出来,而这个犯人恰好就是那个老尼姑的徒弟。”

赵环道:“而这个救她出来的人就是我?”

表哥点点头:“没错。”

赵环道:“可是她出去以后,要是去联系独孤一鹤呢?”

表哥微笑道:“就算她不想联系,你也要想办法让她去联系,峨眉远在四川,离京城这么远,独孤一鹤哪能这么快就赶到,哪怕是鸽子,恐怕也要花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把信送回来。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她信任你的了。”

金九龄深深的望了赵环一眼,道:“这计划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赵环很不好意思的道:“金大哥,是不是这点子太蠢了?”

金九龄道:“不,这是个好点子,只是用在她们身上太浪费了。”

赵环愕然道:“什么意思?”

金九龄却没有多说,他摇摇头,道:“你先回去吧,记得,这点子千万别跟别人说,不然可能会掉脑袋的。”

金九龄打发走赵环,便匆匆的赶去了皇宫。

他对皇帝说了赵环的计划,只是趁乱被救出来的是秦家的人,而趁乱去救人的则是那幕后主使的手下。

皇帝沉吟道:“你是说要人假扮黄药师的人去劫狱?”

金九龄点点头。

皇帝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这一伙人有什么切口黑话呢?到时候别说套出秘密来,只怕一说话,这救人的人的身份就暴露了。”

金九龄笑笑:“卑职当然想过,所以卑职的计划是这样的。首先,去救他们的人必须是一个哑巴。”

皇帝道:“哑巴?哑巴是说不出话来,但是手还可以写字,也可以做手势呢。”

金九龄道:“所以这个哑巴从牢房里救出他们后,就把他们留在一个地方,直接离开,不跟他们再有任何接触。”

皇帝若有所思道:“你继续说。”

金九龄道:“秦家人无论背后是谁,他们本身都是普通的百姓,不会半点武功。到那时,他们被官府通缉,自己又身无长物,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两个身患残疾的累赘,他们该如何活下去?恐怕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想办法去联系他们背后的人,或者联系他

们那个可能还活着,也可能已经死了的儿子,向他们求助了。”

皇帝听完,喜道:“好,这个点子果然不错,只是要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冒充哑巴,哑巴的武功若不高,只怕秦家的人也不会相信他能溜进监狱救人。你那里可有合适的人手?”

金九龄露出为难之色,道:“卑职的武功倒可以胜任此职,可惜秦家人早已经见过卑职数次,只怕早认得卑职的身形。卑职倒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武功不错,但是这件事关系甚大,卑职怕走露风声,也不敢去找他们。”

皇帝想了想,道:“说的也是。”便命小太监叫来殷野王,命他和金九龄共同商议如何做成此事。

殷野王听皇帝说让他蒙着脸假扮哑巴,心里好不乐意,但皇命难违,只得强撑着满面笑容,不情愿的跟着金九龄去了六扇门。

又想到那日在前殿,秦家曾经和他见过一面,虽然不知道秦家还记不记得他,但保险起见,心想总不能把差事搞砸了,让同僚看笑话,便跟金九龄说:“金捕头,我和秦家人也见过一面,虽然现在我假扮成木工,去监狱里做活,但他们也未必就认不出我了。”

说这话时,他摸摸垂在肩头的头发,心中颇为自得,只觉得自己这般英俊潇洒,哪怕只是匆匆一瞥,秦家人应当也认得自己才是。

殷野王继续道,“你不是有个会易容的朋友吗?带我去见见他吧,让他也给我换张脸,最好再在衣服里添点东西,改变一下身形,如此才能万无一失了。”

金九龄听了这话,亦觉得他说得有理,虽不喜他颐指气使的语气,仍是笑道:“殷侍卫果然是白眉鹰王的公子,思虑之周全,在下实在佩服。”

殷野王淡淡一笑,道:“金捕头谬赞了。当日金捕头又不在场,当然不知道我和秦家人碰过面。”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荣国府。

殷野王看着门上匾额上的五个大字,惊讶道:“你那朋友竟是荣国府的人?他们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这种江湖上才爱用的手段?”

金九龄道:“他只是暂时客居在荣国府罢了。”

殷野王点点头,不再说话,冷眼瞧着金九龄上前,和荣国府的下人打招呼,那几个

下人似乎和他很熟,笑着说“金爷又来了”,然后不等金九龄说话,已经有人自发的跑进府里报信,又有人走上前,道:“两位爷请跟我来。”便引着他二人从西北角门走进府里。

殷野王头一回来荣国府,他见府上的房舍游廊,皆是雕梁画栋,富贵逼人,不由心生艳羡,连游廊两边挂着的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在他看来,似乎都比自己家养的鸟雀要气派几分。一时目不转睛,左看右看,迷花了眼。

金九龄却感到旁边有人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侧头一看,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站在假山后面,见他看向自己,苍白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却不闪躲,反而大大方方的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福了一福,然后道:“金爷。”

金九龄停下脚步,道:“姑娘刚才一直在看金某,可是有事要找金某。”

那小丫鬟听了,低下头,沉默不语,用力的揉着衣角。

旁边给他们引路的小厮解释道:“金爷,您别介意,她老子娘是太太房里的,前天碰了二爷房里的箱子,就被毒死了。”

金九龄恍然道:“姑娘可是想来问金某,凶手抓到了没有?”

那小丫鬟摇头道:“如果抓到凶手了,二爷肯定会跟我们说的,我只是路过这里,听说金爷来了,就忍不住过来看看,万一金爷抓到凶手了,脸上肯定有喜色,我也就能安心了。我是什么人物,哪能直接冲出来问金爷这事。”

金九龄道:“对不起姑娘了,虽然送来箱子的人抓到了,但究竟是谁让他们把箱子送来的,金某还没查出来呢。”

那小丫鬟点点头,道:“多谢金爷告诉我这个。”

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容貌极淡,但头发乌黑,肤色雪白,脖颈也格外修长,此刻低下头,站在假山与白雪之间,便宛若一朵凌寒独绽的白色的小花,或者是一只迷路失群的雪白的鹤一般。

金九龄和殷野王都是风流之人,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暗道,这荣国府还真是风水宝地,连一个小丫鬟都生的这般袅袅婷婷。

那小丫鬟等他们走了,张开手,将自己揉碎的假指甲给扔到土里,然后看向躲在她身后的赵四娘,淡淡道:“他

们走了,咱们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