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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明妈妈本来是个话多得比丛林里的鸟声还要密集,在自己的世界为所欲为, 想到什么就要什么, 顾见诚说到这个,她倒是罕见的沉默了。

顾见诚更确定了问题的所在,但也知道杜明明父母这些年都避开不谈, 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就立刻决定把剩余的部分告诉杜明明。

他想了下, 又简单地把齐浩现在的状况告诉了杜明明妈妈, 虽然隐去了黄晓西秘密的那一部分,但也让知道齐浩既不是因爱,也不是因钱结婚,这两样一个婚姻至少抓到一样也才不算冤枉,人们也才比较能理解一个现代婚姻。很显然, 齐浩也是受到了当年事情的牵连,有了放不开的部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决定,虽然不知道内中的实情是什么。如果这样拖下去,没有一个人能够解脱,可是他们都是何其无辜的孩子。

杜明明妈妈听后,感觉自己心碎了又碎。因为不管如何,齐浩的妈妈过世后,虽然自己的女儿和齐浩疏离了,她却一直还是把齐浩当自己亲生儿子那般看待的。齐浩要结婚了,虽然不是和自己女儿,让他们感到失落,但看到齐浩有个好归处,内心也是高兴的。可现在连‘至少齐浩过得好’这最后的期望和自我安慰也落空了。

杜明明妈妈眼泪凝在眼眶里,觉得生活太过苦难,明明自己作为一个脆弱的女子已经一退再退,痛失好友,痛失自己女儿的美满婚姻,可生活这个碧池格外欺软怕硬,还是不放过自己。

杜明明和柳叶怀喝了半夜的酒,但是越喝越清醒,那些酒好像落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淹没不了一点心事。

次日,杜明明上班路上一直在想自己到了公司面对顾见诚时候,要拿出什么样的脸色能让他知难而退。为此苦恼了几十分钟。

进了办公室,发现顾见诚的位置是空着的,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到顾见诚。心想他又矿工了?看来最近真相被揭穿,真身漏了底,佛像掉了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她刚落了座,还没来得及喘息一下,桌子上的电话将响起来了。资本家黄之北在自己200平方米的办公室里掐指一算,知道自己已经到达,立刻传唤自己。

杜明明进了办公室,黄之北依然喜怒不形于色,杜明明难以猜测他又叫自己做什么。便笑着说:“不会一大早又要带我去哪个墓地吧?虽然咱们是做这个行业,但您也不要给我这种一上班就如同上墓的心情啊。”

黄之北笑了笑说:“即使不是卖墓地的行业,大多数人一大早上班也是如同上坟。”

杜明明连忙夸奖黄之北身处高位,却体察民情,处处能和他们这些工蚁共情。

两个各自抖机灵不愿直面两个人现在关系复杂而困难这个现实。黄之北率先戳破两个人话里这些无聊的泡沫,保持着一个有漂亮弧形的微笑:“我叫你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已经辞退了顾先生,他今天以后都不必来我们公司上班了。”

杜明明听了一阵愕然,完全在自己意料之外,黄之北果然动手快,下手狠。

杜明明还没问原因。黄之北先补充说明了:“工资虽然是他自己不肯要,但我们公司是要给的,我已经通知财务给他做了结算。钱已经汇过去,不管他什么意见,他再不要,我们也是不会收回的。

辞退他,于公是他进来本来就不符合我们公司的应聘流程。而且他的从业经历说到底和我们公司还是非常不同的,作为一个零行业经验的人,他不太符合我们公司的需求。”

杜明明发现他说了这么多,但不像黄雷达动不动就说自己公司养不起顾见诚这样的大佛。显示出了他和黄雷达格局的不同,他有奇异的自尊心和自信心,绝不会说自己公司高攀不起哪个人才。

杜明明问:“黄总怎么有这么一大堆说辞,本来公司辞退一个人是公司的事,犯不着巧舌如簧和我交代。现在于公有了,于私呢?”

杜明明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冷淡,黄之北感受到了,但是他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他继续说:“于私呢,他进来要做的事他也完成了七七八八,现在身份揭穿了,他的事要做下去也不可能了。即使我不辞退他,他也很快会走。”

黄雷达最后一句话精准击中了杜明明,杜明明又何尝不知道,他很快会走。只是没走就还没走,过一天就算一天。

杜明明笑着说:“谢谢黄总告诉我这些事,我和顾先生合作过,但按照黄总的逻辑体系,于公于私我们都没太多交情,所以你辞退他犯不着告诉我,你这么大费周章,这让我觉得很滑稽。”

杜明明掩了门出来,她心里对自己说,多好,现在在公司见不到他了,很快在自己公寓也见不到他,多么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