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见钟情的第1天

灰叶真言(haibamakoto)是个咒术师。

咒术师,顾名思义,是个专门用诅咒来对付诅咒的职业。持证上岗,专业对口。

虽然他还是个在校学生,但正如同所有咒术界的前辈和他的同学们那样,一入学就入职,提早体验了社畜辛酸生活的一角。

日本目前正处于诅咒易产生的夏季。

咒术师本就稀少,在这种业务繁忙时期,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用。而他作为目前东京校在校生中等级最高的一级咒术师,频繁地被单独派遣出去祓除咒灵。

某百货大厦顶层,游乐设施的残骸上,沾满了新鲜的紫色血液。

真言往后跳了几步,直逼大厦边缘的护栏,长款的制服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直飘。

他猩红的双眼凝视着面前这个长得一言难尽的丑陋怪物,因兴奋睁得很大,眼瞳缩小。

像是精神病院的门没关好才被逃出来了一样,他咧着嘴角,五指覆在下半张脸上,垂下头,肩膀一耸一耸地,从五脏六腑里发出了歇斯底里般的嗤笑。

脸上还浮现出了不明原因的浅淡红晕。

“真美啊。”

他终于笑够了,蹲下身子躲过咒灵直冲面门而来的用“手部”的高速转动的圆锥形利器,仰着头,发出了如此的感叹。

“我说啊,不知名的咒灵先生,或者小姐?嘛,这都不重要,总而言之,听听我的话语吧……”

少年蓬松乱翘的黑色短发上还沾着自己的血液,已经干涸了,叫人烦心地将发丝黏在一起,紧贴在额角已经不再渗血的伤口上。

似乎不管是被灰尘侵入的挫伤,还是手臂上一道一道被割出来的创口,都因为肾上激素的分泌完全感受不到身体作为警告传达到脑补的疼痛信号一样,他甚至完全没有在乎近在眼前的危险,干脆坐到地上,随意地屈着腿,对着咒灵伸出了双臂。

理所当然地,他的双手手掌在一瞬间被咒灵充当手部的尖锐攻击用武器刺穿了。

他不顾从刚刚被贯穿的伤口里不停地流下的猩红血液,比之前更加苍白的脸上笑意加深,反手握住了这两柄锐器,手指被上面的螺旋型利刃割破皮肤,血液

顺着纹路和手臂向下滴落,些许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你可真是太棒了!”

他的声线带着些微的哑意,尾音轻轻的,接近气音,就如同他怎么也打理不好的头发一样绕着弯。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紫色。”

他真诚地夸赞道。

“红色加蓝色会变成紫色,这是我在幼儿园时期就知道的常识了。”

“可不管是自己调制,还是之前见过的无数咒灵的血液,全都没有你的血的紫色这么漂亮。”

音色放柔,就像是在午后的阳光中刚刚睡醒时一样,在慵懒的同时极具绵密缠绕的缱绻之意。

“所以……”如同与恋人发丝交缠的亲密耳语一般,他缓缓道出加注了咒力的话语。

「为了我,请血液四射地爆裂而死吧。」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面前庞大的咒灵立刻像是充气充过了头的气球一样,从内部开始瓦解消融,膨胀,冲破了包裹住内里的表层,爆裂而出,喷溅出有些浓稠的紫色血液,四落在周围的小型游乐场残骸上。

这是他的术式,名为「爱言操纵」。

对目标吐露爱语的话,对方会百分百按照自己接下来的指令行动,效果受限于咒力量差距与爱语的真心程度,若是两者都处于下风,会遭到反噬。

见任务完成,他解除了「帐」。

这个百货顶层的游乐场本来就因为过于老旧,准备拆除了,但因为和咒灵缠斗被摧毁未免还是有点滑稽的。

特别是在其实没有必要对其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的情况下。

真言在咒灵变成了一滩紫色的血水后,突然没了表情,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前方的景象。

苍蓝的天空亮得刺眼。

他突然想起来,小的时候,父母还曾经带自己来这里玩过。

但时过境迁,有形的事物总是会逐渐衰败。

这个场所终究也只能变成回忆了。

然后,终有一天,他自己也将如此。

黑色的制服就有这么一个好处,不管是自己的血还是咒灵的血,粘在上面的话远看都完全看不出来。

但里衬的白衬衫溅到了紫色的血。

就在露出来的领口处。

洗起来好麻烦,氧系清洁颗粒对咒灵的血液有效吗?

说起来这玩意

到底是什么成分啊。

他开始想着些有的没的,面无表情地靠着背后的栏杆站了起来,脚下一个不稳,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弓着背,轻声喘着气。

额头上不知何时满是冷汗。

刚刚目击的过于猎奇的场面让他的胃部迟缓地开始翻涌,但也只是干呕几下,什么都吐不出来。

手臂暂时抬不起来,嘴角沾着唾液也不能擦,但倒是让没有血色的唇看起来有光泽了些。

他借着护栏支撑着身体,平复着情绪和一时间糟糕起来的身体状况。

眼前突然变得一片全白,视野模糊,忽闪着白光,四肢也同时变得无力,不太能自如地操控双足。

低血糖加失血。

不妙了。

只能等辅助监督上来接他了。

打定这个主意后,他不再强撑,放松了身体,但放松的时机不太妙。

因为护栏的高度和身体动作的惯性,真言背对着大厦,头朝下地掉了下去。

夏油杰刚刚结束了定期的传教活动,独自走在熙攘的人群中。

众所周知,对夏油杰而言,传教等于忽悠猴子,即非术师。

猴子分为暂时有用的和完全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