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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倩不知她何意,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做人设!

这么认真地做人设吗?那我刚才的是不是糙了点?

“城中有女名平婉,是商户幼女,”姬莲将那只成女摩罗放在手中,缓缓道,“商户家中植莲,莲叶田田。书生赶考,饥暑交加,路过商户,乞食,遇见平婉,折莲以送。三月后,山盟海誓,平婉与书生奔。又三月,书生北上,平婉待于家中,发现有孕。又三月,接到夫亡信函,平婉泪流,北上寻夫尸骸。又三月,平婉入国都,看到红妆十里。相国嫁女,满城钦羡。”

唐倩对狗血故事的敏锐度一向很高:“狗男人考上了对不对,然后把原配踢了,娶了相国的女儿。”王宝钏和薛平贵之异界版《妈的狗男人,私奔的我悔不当初》。

“平婉寻夫,一日出街,被掳,醒于花街柳巷。”

“狗男人为了不让原配找过来把怀孕的原配卖了???”《危险的丈夫,男人你好毒》。

唐倩边骂边心里感叹,妹妹真是什么都会,会做饭,会缝衣绣花,还会编故事。还知道编故事越狗血越有人看,边看边骂,骂完继续看。

我妹妹真棒!

“又三月,平婉诞下一子,被弃于街边。平婉委身馆仆,接回幼儿,帕巾塞口,以防啼哭,藏于柜中。幼儿渐长,白面红唇,貌若好女。”

“渣男遭报应了吗?”她很关心这一点。

“没有,一世富贵,”姬莲又拿起那只小的摩罗,他的语调平静柔和,一如以往的温柔,听不出什么区别,“有一天,平婉死了。”

“那柜子里的小孩呢?”

“也死了。”

姬莲看着手中的小摩罗,想起藏于柜中的日日夜夜。那时候不知道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因为柜中是没有白天的,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夜。不能出声,更不能哭,他蜷在衣柜里,像一只孤独无依的小兽,听着外边的声音。可是外边也没什么声音。能有什么声音呢?

白日永远是安静,而夜晚,有的永远是奸淫浪荡之声。

他知道,等那声音结束,便是一天中难得可以从衣柜中出来的时辰。

母亲会把他拉出来,把客人剩下的残羹剩饭给他吃。有时候她会像个慈母一样,喂给他吃饭,抱着他,亲昵无比地抱着他,用柔软温暖的脸贴着他的脸,身上是劣质香粉的气味。可有时,她又反复无常,一巴掌打掉他的勺子,把食物扔到他的脸上,又把他推到在地上,一声声,声嘶力竭地问:“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一开始他还会哭,可是越哭,打骂就越凶了。

于是学会了不哭。

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她骂完了,打完了,便又会抱着他哭,像慈母一样搂着他,一声声地道歉,哭的脸上花了一片。被打倒在地时,他的眼中是迷茫,心里也是迷茫,被抱在怀里时,眼中心里也依旧是迷茫。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犯了什么错?

娘……娘……你怎么了?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一个人无需犯错,如果命运要他受尽磨难,他便要受尽磨难。而被命运怜惜的人,便是受了磨难,也会有一人从黑暗中走来,带着光明走来,把他从泥沼中拉离。

而他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