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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他们杜撰的,是武大郎在宴请薛平贵的时候,亲口说出来的。

奈何,岁月不饶人,曾经清贫的武大郎在成长的过程中,被野心迷住了眼睛,纵然没有爱情,也为了自己的仕途,娶了恩人家里的嫡小姐。虽说步步高升,但是心里却总像是缺了一块。纵然不甘心,但是也就此认命,打算没滋没味地生活下去,也全了自己年少时和知交好友畅谈的野心。

——武大郎是怎么被潘老爷用金钱扶持上去读书入仕,是整个清河县的人都看在眼里的。

没有想到世事就是这样出乎意料。就在武大郎决定就此生活下去的时候,他年少时唯一视若明珠的知己居然来到府上拜访了!旧日富饶天真的小少爷宛若武大人心中的明月,此时却寥落不堪,满眼都写满着疲惫,曾经如此不知世事的皎洁月光此时竟然堕落进深潭里,不禁让武大郎心弦一颤,凄楚地将人赶忙接进府里来,好好用美酒美食细心款待。

——薛平贵来府里的时候,将泷虽然还没有穿过来,但是府里的老老少少可是都看得一清二楚,这薛郎君衣服臭得像是从臭水沟里打捞出来的一样,不浆洗还以为那一身白衫本来是褚褐的颜色。他一走近就让全府的猪圈都躁动起来,这些猪还以为当日提早开饭了呢。

虽说劝自己要好好对待潘家小姐,这样才能全了当时潘老爷的提携之心。可是真心和咳嗽哪里是能够遮掩得住的东西?武大郎一看到年少时的知己青韧竹子般消瘦站在自己面前,就已经是七魄丢了三魂,在道义和感情之间无法割舍,只能逃去找如同慈母一样的莲妈妈安慰。

——那个时候武大郎已经对小薇起了心思,想要纳了小妾却总是怕潘金莲碍眼,于是就和爱子成痴的莲妈妈筹谋起来,两人一拍即合,对酒当歌,畅想以后女主人死掉的美丽新生活。

薛郎君不解,问他为何不愿意帮助自己重返官路。啊,这个天真莽撞的少爷,如何能知道武大郎纠结贪婪的内心?潘金莲也是不解,为何自己的丈夫最近天天买醉,竟是连自己一面都不愿意见,即便是见了也拳打脚踢?武大郎心中的满腹苦楚无人言语,只能向慈霭温顺的莲妈妈倾诉。而莲妈妈也真的是菩萨一样的好心肠,先是找到薛郎君告诉他撒泼尿看看自己长什么穷德行,还敢在这里挟恩以报,真是好不要污水莲花的一张臭脸。又转头去安慰潘金莲,告诉她打是亲骂是爱,武大郎这是因为自己不太行在苦练房中之术,却又按捺不住妻子的温存,只能用暴力来宣泄自己心中蒸腾起来的火焰。

——这个,好吧,这个完全是府里人闲得没事的猜测,反正他们确实是看到了武大郎是怎么敷衍薛平贵,女主人的屋子里又是怎样传来暴喝声,以及嘤嘤的绝望哭泣的。

等待太久都得不到一个结果,薛平贵终于大失所望,相信年少时的知己已经被钱财给迷了眼睛,就连给过往的好友提携一把都不愿意,富贵的小少爷到底也是有自己的自尊心,终于不告而别,愤怒不堪地洒泪而去。啊,武大郎,你可知他对你也是有那么一番不清不楚的朦胧情意?

——薛平贵真的突然愤怒地踹门滚蛋了。

可是薛平贵又哪里得知,在他抑郁等待最终大失所望的时候,武大郎早已为他筹谋准备好了一切。武植在两人的故乡里重新盖上了富丽堂皇的新屋舍,手里推荐入仕的竹简是润色一遍又一遍,他是怀揣着满腔的热忱情意等着年少的忠贞爱人归来,克制不住自己的妄念,想要在给人惊喜时一吐情愫,将年少清皎的白色月光以金屋藏之。可是,薛郎君竟是不告而别,连一句话都不曾留,是真真的铁石心肠。这对互有爱意的有情人就因为这美好的误会,渐行渐远贱不贱,啊不是,是渐行渐远渐不见。

——武大郎真的给薛郎君盖好了房子。

薛平贵离开后,终于因爱生恨地黑化了,他洋洋洒洒地写下话本子,既然得不到,那他就要毁掉!里面把两个人的美好感情全部都改得面目全非,而且还另加了个虚无缥缈的新角色王宝钏。他就是要让自己求而不得的无耻恋人知道,他也是可以重新绽放出第二春的!

——旖旎香艳的话本子可就在他们手里握着的,那署名人可不正就是薛平贵!而且最近他们去街市上打听了,这薛平贵新养了个窑子里的姐儿,那姐儿可不正是话本子里的王宝钏?

看到了这个话本子,武大郎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然而木已成舟,即便是他想要原谅少年的真爱恋人重修于浩,他的岳丈,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他的仆从,他的鸡鸭鹅狗,他的猪,他的马,他的茅厕粪坑里面的屎蛋子都不会轻易地点头答应!爱恨交织,遗憾交错,终于使得这武植忍无可忍,把自己的愤怒与悲哀全都化作了拳脚功夫向着无故被牵扯进来的潘金莲使去。如果不是娶了她,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和年少时的恋人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