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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致远的自尊心在日积月累的嫉妒下,终于被扭曲成一个怪物。他一点都不想有这样的朋友,他明明有自己的名字!

后来,如他所愿,江子谕消失了。可是桓致远的世界像坍塌了一半,此后有好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看到剑。他将自己放逐许久,直到自己的家族也遭遇苦难。他听到桓家举家覆灭的时候,心想,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他痛苦了那么久,他以为他终于克服了心魔,克服了年少时的嫉妒。但是此刻,当江子谕再一次站在他面前,桓致远才意识到,他的心魔从未远去。

斗转星移,他变得沧桑陈腐,被岁月侵蚀成曾经最鄙夷的模样,做下很多他自己都看不起的事情。记忆中那个梦想仗剑天涯的少年已面目全非,再想不起曾经的誓言。而故人,依然锋锐如初。

桓致远艰难地弯了弯唇,说:“子谕,好久不见。”

江少辞同样似笑非笑,薄唇微勾:“好久不见。不过,我叫江少辞。”

说着,他拔出地上的佩剑,执剑向桓致远袭来。剑锋霜寒,一往无前,如雷霆之怒。桓致远体内涌起股久违的激情,多少年了,他再没有和人痛痛快快地练过剑,此刻,他仿佛重回年少,身体心境都年轻起来,再一次感受到当年学剑时的兴奋。

虽然他知道,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练剑。这一战,要么他死,要么江子谕亡。若他死了,身死道消,此后再不必练剑;若江子谕死了,天底下再没有值得他拔剑的人,这剑,不要也罢。

两剑相撞,迸发的火花甚至像闪电一样照亮了山峰。江少辞和桓致远谁都没有移动,看似不分胜负,然而,江少辞的剑却从中间迸出裂纹。

江少辞的剑是凡剑,路边随便买的,而桓致远用的却是温养多年的本命宝剑,差距不言而喻。

牧云归站在江少辞所画的屏障后,焦灼地看着前面。她看到江少辞的剑出现裂纹,眉头紧皱:“不好,他的剑碎了。”

江少辞剑术出众,风格强大,即便用树枝都能打得别人节节败退,所以所有人,包括牧云归,都没有意识到江少辞需要换一柄宝剑。如今,遇到了同样修剑、同样剑法出众的桓致远,江少辞的劣势就明显起来。

牧云归暗暗着急,而江少辞和桓致远又动了。桓致远留意到江少辞武器断裂,乘胜攻击,然而江少辞身法神出鬼没,出剑角度尤其刁钻,仅靠半截断剑竟然就和桓致远打平。

桓致远心里狠狠吃了一惊,他自认是这世上最了解江少辞剑法的人,这一点连宁清离都不及。这一万年桓致远无数次回想在青云峰练剑的岁月,脑海里已把江少辞的招式拆解透了。他也曾想过,若江少辞再站在他面前,这一次,他未必会输。

何况,他这一万年一直在练习,而江少辞刚刚醒来,仅从熟练度上来说,桓致远也足够碾压江少辞了。但仅过了两招,桓致远就意识到,江少辞的剑法又进步了。

他曾以为凌虚剑法是江少辞的巅峰,剑法奇诡,不可捉摸,堪称一绝。然而现在,江少辞又开辟出新的路子,隐隐有大道归一、返璞归真的感觉。

这比凌虚剑法那种繁杂的变化更令人胆战,书要先读厚,然后再读薄,显然,现在江少辞就是读薄的过程。短短几招,桓致远心情大起大落,手心已渗出冷汗。

但观战的人并不知道当事人的心理变化,他们只看到桓致远进攻,而江少辞防守,似乎江少辞落了下乘。六星修士的内劲不容小觑,江少辞仅剩的半截剑很快报废,裂成一片片的碎铁。

牧云归看到,立刻解下自己的剑,要给江少辞抛过去:“江少辞,用我的!”

牧云归的剑是照影剑,里面有两个剑灵,对战桓致远的本命宝剑或能一试。江少辞抬手,用一股魔气止住牧云归的动作,说:“不用。”

那两个剑灵修为都在高阶,一个阴一个阳,江少辞花了大力气调养,就为了这一天保护牧云归。江少辞将碎成渣渣的剑柄随意扔开,活动了活动手指,说:“刚在三生镜中用过太阿剑,现在换成其他剑,都有点不习惯了。用来用去,还是太阿剑最顺手。”

桓致远紧紧盯着江少辞,手心不觉握紧了剑柄:“这几年,你的剑法又精进了。”

江少辞对他笑了笑,朝旁边摊开手掌,说:“这是自然。”

江少辞手掌窄长,手指像玉雕的一样,白皙修长,充满力量感。桓致远看到江少辞的动作,先是不解,随即脸色微微变了。

裘虎回头,奇怪地问:“江师兄在做什么?”

牧云归同样迷惑地摇头。这时候,手中的照影剑微微颤动,仿佛受到某种强大的召唤,忍不住想要脱鞘而出。牧云归按住剑柄,惊讶地抬头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