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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福早就将罩在眼睛上的黑布拿下来了,它静静看了一会,说:“按照发热规律,你去厨房烧一个热水袋、手炉或汤婆子,比你用法力替她取暖更有效。”

江少辞没有抬头,只是冷冷道:“出去。”

他声音阴冷冰寒,带着森森的杀气。长福就知道会是如此,它转了个方向,越过门槛,朝外面滚去。

屋门关上,室内光线昏暗下来,原来外面已经天黑了。暮霭沉沉压下来,屋里朦胧暧昧,安静的能听到尘埃飞舞。牧云归呼吸逐渐平稳,体温也短暂回升,江少辞终于敢确定,她还活着,死亡并没有从他身边夺走他。

江少辞轻轻将牧云归放在自己腿上,替她烘干被冷汗打湿的头发,长久盯着牧云归苍白的脸。

最强烈的一波疼痛虽然褪去了,但并没有完全停止,她梦中都颦着眉。江少辞不知道这样的痛苦要经历多少次,每次持续多长时间,他只能坐在黑暗里,被动等着对方降临。

江少辞有印象以来,从未经历过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无论做什么都顺利,看书,习武,练剑,人际,只要他想,就没什么得不到。

就算一万年前天地突变,他所有的力量和光环都被剥夺,可是他依然咬紧牙关,不肯示弱分毫。他心中有恨,有怨,独独没有怀疑。

即便他一无所有,打落尘埃,但他依然相信,只要他活着,就能报复回来。

可是此刻江少辞骤然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无论他得到多少力量,积累多大名气,在生死面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牧云归被痛苦折磨,而他连替她分担都做不到。

江少辞想起霍礼之前的话,当一个男人有了牵挂,他就有了弱点。他刚听到时不屑一顾,心中甚至涌上股被冒犯的怒气。

可能他潜意识知道那是真的,但他不愿意承认,所以才会生气。然而现在,他自己清晰地意识到,他有弱点了。

只是一次药浴,就足以让他方寸大乱。若将来牧云归被人挟持、威胁,江少辞怎么可能做出理智的决定?

江少辞伸手,试着打出一个化雨诀,放在窗户边的灵植瞬间枯萎了。江少辞轻轻叹气,真是一个毫不意外的结果。

这段时间虽然发生过不少冲突,但他一直没有和人动法术,非要动手也只用剑法。一来他修为还低,拼法力只会吃亏;二来,他一旦动手就会暴露。

暴露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修士,他不配被称为仙。他的力量来源是魔气,他和魔兽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它们是兽形,而江少辞外表看起来是个人罢了。

曾经江少辞觉得无所谓,只要能强大,用什么修炼不行?但现在江少辞意识到不可以,他不想在牧云归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连帮她输法力都做不到。

这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药浴的疼痛只有三波,或许不应该说只,应该说幸好。牧云归自己熬过去一波,在浴桶中晕倒是第二波,又在江少辞眼皮底下经历了第三波。后来痛苦慢慢消散,牧云归终于能安稳入睡。第二天醒来时,牧云归觉得身轻如燕,一直萦绕在她体内的无力感消散了大半,甚至连引气入体的速度都变快了。

引气速度越快,修为增长就越快。看来陈老怪说的没错,这副药虽然为了解毒配置,但对修为也有好处,她昨日的罪没有白受。

药浴下一次在七天后,这几天她可以短暂地休息。牧云归得知自己修炼变快了,简直神清气爽,她兴冲冲跑去和江少辞分享,但江少辞听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他并没有被牧云归的快乐感染,看起来依然心事重重。牧云归不解,轻声问:“你怎么了?”

江少辞摇摇头,不想多说,只是道:“今日天气好,先去修炼吧。”

牧云归听到,怔了下,颇为不可思议:“你怎么突然这么勤快?”

江少辞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片刻后,低不可闻道:“因为我现在太弱了。”

他素来狂妄,平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努力程度取决于他的心情,更不会觉得自己弱。但现在江少辞却生出种紧迫感,他再看自己,哪里都不满意。

牧云归隐约觉得面前的江少辞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但具体她却说不出来。牧云归眨眨眼,笑着说:“你说话怎么突然成熟起来,我都不习惯了。”

牧云归本以为他会吊儿郎当或不屑一顾地嘚瑟,但江少辞却没笑,他眼睛依然黑沉沉的,说:“早就该如此了。”

牧云归再次愣住,心里不由纳罕起来,最近发生了什么,江少辞受刺激了吗?

曾经江少辞随便搞搞就能拿到不错的成绩,牧云归以为这就是他的实力,直到江少辞认真起来,牧云归才明白,什么叫祖师爷赏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