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危险的直觉让陆采瞬间挺直脊背,但当他故作平静地回望向大厅的时候,却只是看到了一些礼貌性的招呼眼神。

甚至有人对着他轻轻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和刚刚他们来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陆采想了想,用扇子遮掩了半张脸,稍稍侧向泽西亚,尽量遮住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的面孔。

“不要露馅。”

他被女仆建议戴上了一顶缀着羽毛和珍珠的帽子,恰好把短发遮住,作出这个动作,就像一个多情的贵妇,正和自己的丈夫轻声耳语。

泽西亚不明白很多动作在人类世界的含义,他只知道,小鹿每次靠近自己,都会令自己心情愉悦。

他转头垂下眼,轻轻蹭了蹭小鹿:“如你所愿。”

陆采心里有点说不上的别扭……和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羞耻。

一定是女装令他如此不适。

悠扬的乐曲还在播放,跳着舞的客人们温柔客气地给两人让出一条路。

他们中的女性大多数穿着和陆采相似的华丽衣裙,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十九世纪的贵妇,脸上洋溢着浮华浪漫的浅笑,对着彼此若有攀比却恪守礼节。

“漂亮的小姐,小心别踩到你的裙摆,它可能是这场舞会里唯一能衬托你美丽的外物了。”路过一位中年女性时,对方冲陆采眨了眨眼。

把客气都快写在了脸上。

陆采回以一个笑容,泽西亚见状,沉吟片刻,绕到人多的那一侧,替陆采遮挡了不少凝视的目光。

陆采握紧了泽西亚的手,越发肯定这里不是正常的世界。

这种场面,在灾变后的三十年内几乎从未见到过。

重要的道路往往被各大组织和重要机构把持,在这种时候,让开一条路,隐含着权力、物资甚至生存下去的希望的让渡。

反映到个人身上,凶狠的拦路才是彰显自己力量和地位的举动。

在末世生存过的人,不知道什么是谦虚。

哪怕在安稳和平的基地里,这种聚集当世名流的盛会,也往往只有坦诚直接的利益瓜分,没有花里胡哨的物质享受——

好比谭华这次带着他们来到圆桌骑士团的地界。

他们是来和圆桌骑士团谈合作的,除了谭华这个一头大波浪插着发簪的柔美人设,其余的所有人都是可以拔枪握刀,立刻火拼的异能者。

他们的交流只有两件事,白天围着桌子谈判,晚上围着桌子吃饭。

舞会?

哪里来的充足的电力和食物?

圆桌骑士团开个酒窖都要亚当应允,陆采甚至怀疑星汇财团根本没有来欧洲。

除非圆桌骑士团一整个组织都在隐瞒,都在藏富。

在这个时代,能像白崇雪一样,有一间装了电脑的屋子和随时能连的网,就已经是多少人遥不可及的精神追求了,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堕落享乐者除外。

陆采宽大的帽檐遮盖,缓缓皱起眉头思考,任由泽西亚张开臂膀揽住他,把他带到稍微人少点的餐台边。

陆采还能听到耳畔的女声动情温柔地唱着:

T''''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

And grace my fear relieved

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