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郭川呢?

沈凌志到底还是没把话问出来。

郭川和江岱的事,其他人没立场过问,沈凌志隐约觉得,现在他们分开才是最好的。

他把电话挂断,又去把窗户关紧,昨晚抱着彭靖睡了之后就没再醒来,窗户开了一夜,窗台上新落了层灰,有两个鸟脚印,看起来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桌上的汤圆冷冰冰的,被冷风吹了一夜,沈凌志毫不犹豫地把它倒进垃圾桶。

下次再给阿靖煮,热乎乎的才好吃。

江岱发了车次出发时间,沈凌志算了算,发现时间紧得厉害才不情愿地去叫彭靖起床。

彭靖睡得很好。

就像从没颓废过一样,和过去每一个忙碌的工作日没有区别,在结束了一天的疲惫之后,满足地抓着被角陷入睡眠,那时他会像一只小仓鼠。

只不过这次的疲惫累积得又多又长,沈凌志蹲在床边,伸手把彭靖扫在睫毛上的碎发撩开,露出整齐的眉毛,彭靖的眉毛不深,指腹摸上去,毛茸茸的触感让沈凌志心里发痒,于是他凑近了点,亲了亲彭靖的眉毛,亲人的时候,沈凌志一向控制不好力道,嘴上没收住,把彭靖亲醒了。

原本紧闭着的眼睛睁开,彭靖无措地眨了好几下,眼底的活泼又恢复了几分,他小小地伸了个懒腰,张口问:“你亲我干嘛?”

仓鼠伸出爪子拍了沈凌志一下,又圆滚滚地翻了个身,想继续赖床。

沈凌志箍着彭靖的腰不让他动,低头就要亲彭靖的嘴,彭靖一巴掌糊在沈凌志脸上,捂着嘴瓮声瓮气地说话:“我没刷牙,不许亲。”

掌心下的腰终于又有了生命力,薄薄的骨肉都在跟着彭靖胸腔里那颗心脏而跳动,年轻,有力,沈凌志能感受到彭靖的心情在变好——可能还没彻底恢复,但他不着急,沈凌志可以耗费一整个春节,来等彭靖高兴起来。

辞旧迎新不会是假的。

彭靖不让他亲嘴,沈凌志只好将就亲彭靖的额头,然后是柔软的眼皮和眼角,那里昨晚盛满了水液,然后顺着鼻梁向下,温热的嘴唇亲在鼻尖,彭靖松开手,手指去摸沈凌志的耳朵,有时会滑入发根,轻轻地揪他的头发。

最后还是亲了嘴,不过只是简单地碰了碰。

今天太阳真够热乎的,彭靖想,他用掌心蹭沈凌志的脸,大拇指小心地擦动着鼻梁,沈凌志就偏过头亲他的手指,嘴唇相撞,带动空气发出声响,很小的一声啵在房间里回响。

彭靖很想说对不起,他知道沈凌志这些天心里难受,可话到嘴边,又变得莫名其妙:“我没有不想和你在一块,所以你以后不能说分开那种话。”

沈凌志没应声,固执地亲吻彭靖手背上的皮肤,过了半晌才闷闷地回话:“我舍不得的,昨晚一着急就瞎说。”

他不亲了,站直在床边把彭靖拽起来,尽量让语气轻松:“今天得出门,阿靖,快起来,要不然来不及了。”

“去哪?”彭靖懵懵地坐起来,努力用手掌把翘起来的一小撮头发压下去。

“我们去送送江岱。”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彭靖有点腿软,坐得太久了,沈凌志扶了一把他,又松开他的手。

今天的太阳有点像春天,彭靖心里算算,前几天刚立了春,可这大地上,除了太阳,其他事物都还沉睡在冬日里,身边有看不见的冰雪将它们包裹,太阳照耀在这冰雪之上,于是周边的光线陡然细碎起来,彭靖有点睁不开眼。

车上沈凌志和他大概说了说郭川的事,但那些事,彭靖不愿细听也不想细听,只是无措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电线杆,脑袋发懵。

他想起在牢里和郭川的第一次见面。

彭靖已经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被凶神恶煞的囚犯围起来的了,他们高声取笑他是矮个子,彭靖冷静地思考自己有多大的几率能毫发无伤地回到自己的牢房,然后郭川突然出现,吼了几句,人群很快就散开了。

他们不常说话,有时会在操场上待一起晒太阳,但只是彼此沉默着,一起看那方铁网。

在沈凌志没有出现在他生活中时,郭川是他的保护伞。

彭靖很感激郭川,出狱之前特地向他道了谢,尽管交流不多,但郭川早就存在于彭靖心里“好朋友”那一栏里了。

原来真的没有人生来就是强大的,彭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