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阳郡城，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多少百姓，尤其是越靠近西城的位置，就越是冷清。

离西城不远的一间米面商铺门口，十余人正齐聚一起，他们手上都提着一袋袋的粮食，显然是已经买完了东西，正凑在一块闲聊。

虽是闲聊，但还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来，无论是掌柜的还是那些顾客，面容都显得有些惨澹，且时不时会转头看向西城门的方向，脸上的担忧完全掩饰不住。

“声音好像停了，守住没有？”

“不知道啊，第三天了，城中守军应该都打完了吧！”

“我昨天就听说了，雍州这次派了十多万魔教大军过来，十多万大军，时间一长，万阳郡肯定是守不住的。”

“那怎么办，咱们得想办法跑啊！”

“跑，你从哪儿跑，西门在交战，东门南门北门。全都被雍州大军给封了，听说今天上午掌剑司的人，拼死才送出去两骑报信，就咱们这些人，想从那逃跑必死无疑。”

“那不只能在里面等着人家破城了，我听人说了，魔教大军各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真攻进来咱们可就惨了！”

…………

十多个人，包括那掌柜在内，言语间几乎都无不透露出对雍州魔道大军的恐惧，仿佛此刻在攻城的，不是跟他们一样的人类，而是一群魔鬼，这群魔鬼一旦攻入城中，肯定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唯有站在外围的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年，两人听到众人的这些话，神色都有些古怪的对视了一眼。

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身材偏瘦，双目中时有精芒闪过，显然对众人说的这些话有些嗤之以鼻，但也没有主动去开口解释什么。

而那少年则十六七岁的模样，嘴唇偏薄，面容凌厉，透出一股不似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坚毅，与青年目光时常转动有些不同，少年的眼神一直放在那些开口说话的人嘴唇上，只是他的目光较随意，若是不仔细看的话，还不容易发现。

“苏大哥，雍州大军果真如此凶残？”

万小楼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低声朝旁边的苏离询问了一句，他跟这些议论的人一样，从小生活在徐州，遇到师傅侯玉霄之前，也从未接触过雍州的人，耳濡目染之下对雍州人也很恐惧，虽然拜师侯玉霄之后，这种想法已经发生了变化，但大体上的感觉还是没变。

苏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思考了许久之后才回答道：“在没来徐州之前，我对徐州的印象，跟这些人对雍州的印象，基本也是一样的。”

事实上，苏离没有说谎！

他从小在昭阳县长大，早期对天下压根就没什么认知，对所谓的正魔两道，那更是一丁点概念都没有，但随着他慢慢长大，尤其是开始习武之后，一些认知就开始发生变化了。

比如他知道正道七州，魔道六州的划分，知道昭阳地处雍州东陲，界碑的另外一头就是徐州，雍徐两州分属正邪不同派系，自古不两立。

四百年前，晋都盟约未签订，徐州就曾大肆屠戮过雍州百姓，包括苏离得的父亲在世时，就曾告诉过他，他苏家的先祖就是被徐州人杀的…

苏离七月十六带着庚部的三十人来万阳郡，到今天待了快二十天，照说对万阳郡也熟悉了，但凭心而论，他对万阳郡依旧还是抱着敌意，所以他在万阳郡这些日子，从始至终都只跟万小楼等人待在一起，鲜少跟其他人交流。

究其根本，最大的原因，自然还是他从小在昭阳长大耳濡目染，以及祖上的恩怨造成的。

苏离神情复杂是因为，他听到眼前这些人的议论，才发现，原来万阳郡的这些人对雍州人的感官，原来跟他也差不多。

更关键的是，他从小在昭阳长大，知道昭阳还有许多人，对徐州抱着很强敌意比他还深，管中窥豹，就在徐州隔壁，一个小小的昭阳县尚且如此，那雍州其他地方的人，对徐州的敌意岂不是更大么……

“那就是说，这些人的担忧，很有可能会变成真的，雍州大军攻进来之后，真的会大肆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