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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亦郁语气淡然,跪下摘了太子的金冠,当众脱了那纹金的太子朝服,穿着雪白的中衣跪得笔挺,披发请罪道,“儿臣不孝,更罔顾人伦道德,实在不配再居太子之位,只求父皇不要错怪无辜,有什么罪责,儿臣愿一力承担。”

“大哥……”宣亦曦似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他实在没有想到宣亦郁会抗下所有的错,他正要解释求情,突然被身后一个武将按住了肩膀,正是那日在醉欢楼激他斗志的老将,“殿下三思,若您此时站出来,只会和太子一起失势,让他再无翻身之日。”

宣亦曦讷讷闭上嘴,眼泪却不断往下掉,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强迫宣亦郁,为何宣亦郁却将事实歪曲至此……

“皇上,虽然太子这么说,可四皇子难辞其咎,请皇上秉公定夺,以正朝纲!”

“请皇上秉公定夺,以正朝纲!”

附和之声不绝于耳,宣亦郁藏在黑发下的脸依旧笑着,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是死是刑他都不在乎了,以前为了旁人活得辛苦,从今天起,他却只想做自己,为自己而活。

“父皇,大哥只是一时煳涂,请父皇从轻责罚。”宣亦辰拉着柳居奇跪下,柳居奇心下觉得恶心,方才还死拦着自己,现在却马后炮来求情卖乖,太虚伪了!

风岚帝揉着额角,第一次在朝堂上难以决断,他知道真相是什么,就因为知道,所以无法对忍辱负重的宣亦郁下令……可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宣亦曦又是不能不顾的后嗣人选。

“传朕旨意:宣亦郁有失德伦,废黜太子之位,暂幽冷宫;宣亦曦褫夺”常胜”封号,罚俸半年。”

这样小惩大诫的旨意让下面的人颇为不满,但看着风岚帝心意已决,也没人敢发出异声。

早朝结束后,一干人等还都久久不愿散去,实在是今天的事情太过戏剧化,太子说废就废了,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会斗得更加面红耳赤,真正的安宁已经过去了。

宣亦辰强拉着柳居奇走出殿外,柳居奇一直低着头不肯看他,等到了没人处时,宣亦辰抬手解了他的哑穴,“柳儿,并不是我让——”

“啪!”柳居奇一巴掌打散了宣亦辰接下来的话,赤红着眼睛,声音里满是悲痛,“宣亦辰,我看错你了……”

第一二二章 冷宫探望

宣亦辰回到二皇子殿的时候,骆秋棠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了,喝着一盏清茶悠哉地翻着临帖,看到好字时偶尔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他抬头看到宣亦辰脸上泛红的掌印,笑道,“柳大人下手真不含煳,殿下还是赶紧敷一敷吧,不然往后两天可没法见人了。”

宣亦辰心下恼火,“骆秋棠,谁让你自作聪明将事情捅给文侍郎的?”

骆秋棠还是笑眯眯的,站起来将宣亦辰让到书案后头坐下,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殿下以为就只有秋棠能查到废太子和四皇子的事么?反正迟早都会被人知晓,与其替他人做嫁衣,倒不如与己方便,这也是殿下教我的。夺嫡斗争中哪有不伤人的道理,殿下重情义,有时候不免缩手缩脚,秋棠只是替殿下做了想做而不能做的决定,依我看,废太子此番算是解脱了也未可知呢。”

听了他一席话,宣亦辰也冷静了不少,他自省的确常常因为顾忌手足之情而内心彷徨,错失了很多机会,但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愿意采用这种毫无退路的方法,斗到最后只有一个人能站着,孤独地看着这锦绣河山。

“殿下,您对四皇子留情,他却不一定领情,您可知道昨天一夜的功夫,凤城内的客栈里至少失踪了十个人么?”骆秋棠语气严肃,这也是他一早赶来的主要目的,他们从全国各地招贤纳士,将他们隐秘分散地安顿在凤城的各个客栈里,谁想短短几天就被宣亦曦那方嗅出了味道。

“牺牲是难免的……”宣亦辰叹了口气,俊秀的脸上恢复了素日的从容优雅,“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殿下放心,其他的还在赶制中,秋棠先拿了一个做成的。”骆秋棠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包着的物什,神色郑重地递给宣亦辰,宣亦辰打开看了,那兵符做得以假乱真,连拿在手里的重量和新旧程度都无可挑剔,骆秋棠道,“为了仿旧,这黄铜里掺了东西,还泡过酸,所以这种色泽只能维持一天一夜,之后就会明显发黑,我还在想新的法子。”

“不必,一天一夜就足够了,”宣亦辰将那兵符还给骆秋棠,“咱们也算是兵行险招,千万要把握好时机……在这之前,若能和亦曦谈出两全的法子,我也不想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