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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亦郁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手里毛笔的墨已经顺着笔尖滴下来落在宣纸上,染坏了他画的几撇兰花,他却浑然未觉,依旧在漫无边际的发呆。

小顺子看到是柳居奇进来,本想提醒宣亦郁一声,柳居奇却冲他挥了挥手,小顺子乖巧地放下墨方,蹑手蹑脚离开了空荡荡的寝殿。

柳居奇走到宣亦郁身边,拿起墨方继续帮他磨墨,“亦郁,你在看什么呢?”

“看这阳光,每次一回宫,感觉着太阳就变冷了,可天上明明只有一轮太阳。”宣亦郁喃喃道。

“不是阳光冷了,是这里太冷,处处都是算计,让人心冷。”柳居奇揩着小拇指上蹭着的一点墨汁,“就好比这墨汁,有时候是用来画画的,有时候却只会染黑了人。”

宣亦郁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很复杂的笑容,“我还当你会永远不懂呢……”

“我也不想懂,可这里的每个人都逼着我懂。”柳居奇终于落泪,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儿涌出来,“亦郁你知道么?宣亦辰他为了所谓的大局,连我都一起毒,想想真后怕。”

宣亦郁叹息一声,放下毛笔转身搂紧柳居奇,尽量把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过去,“亦辰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舍小取大、心无旁骛,冷静的可怕,他也许会是个好君王,但绝不是个好情|人……小柳,我曾经嫉妒你的单纯无忧,盼着你读懂皇宫里的肮脏,现在却又盼着你不懂了,至少不会伤心难过,煳里煳涂也是一种福。”

“亦郁,皇帝大叔跟我说过,将你立为太子是为了——”

“嘘,我都知道的,”宣亦郁将柳居奇搂得更紧了些,带着同病相怜的味道,“生于皇家,身为长子,这就是我的命,改不得也怨不得,我只盼他们早些让我解脱就好——至于你,从被亦辰选择的那一刻起,就也定了命。”

“我不要,我才不会认命,”柳居奇吸吸鼻子,眼神坚定极了,“若他们真弃我不顾,只将我当做一枚棋子,我一定不会认命。”

宣亦郁听着,内心触动不已,他逆来顺受,柳居奇却迎头痛击,他望着窗在树枝上呖呖啼叫的鸟儿,心想:也许就是这不同的态度,会带给他们不同的命运呢?

第一一六章 决定救人

当晚柳居奇留宿在宣亦郁那里,两个人躺在一起絮絮叨叨说了半宿的话,宣亦郁一直在开解柳居奇,好在柳居奇也不是个死脑筋的人,总算想开了点,两人直到鸡啼才睡下。

早上小顺子进来伺候梳洗,说小乱昨晚在寝殿门口守了一夜,这会儿还在外头候着,柳居奇叹口气,“你叫他进来吧。”

小乱垂着头跟在小顺子后头,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一见到柳居奇就掉眼泪,“柳哥哥……”

“怕了你了,赶紧回去躺会儿吧,我在亦郁这儿用完早膳就回水榭阁。”柳居奇无可奈何地拍拍他的肩膀,小乱有些意外地看着柳居奇,“柳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柳居奇说,“你要是想道歉,就等我回去了告诉我一切,不许再骗我。”

“好,”小乱吸吸鼻子破涕为笑,也就这时候柳居奇才觉得他像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而不是身负武功、心思难揣的绝杀宫血杀堂的人。

等小乱走了,小顺子去请早膳,宣亦郁和柳居奇坐在那里喝早茶,宣亦郁撇了撇茶沫子,“小柳,你莫不是想将燕肃澜救出来?”

“就知道瞒不过你……总觉得他是因为我才被牵连,以后他和宣亦辰斗得谁胜谁败我不管,可这一次,我要帮他。”柳居奇不是英雄主义泛滥,他只是觉得做事情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宣亦辰利用自己捉住燕肃澜,他不能看着不管。

“也好,你有什么不便做的尽管告诉我。”宣亦郁颔首,他支持柳居奇的决定,也希望能借由这一次,让宣亦辰看清楚柳居奇是不能被他随意利用的人,两个人的感情只有纯粹起来,才能走得更远更长久。

“还真有一事,昨天那解药我只咬了一半,这是剩下的部分,你帮我再配一付出来。”柳居奇从怀里掏出来一方帕子,搁着他昨日藏在舌下的残药,“宫里的御医不能用,麻烦你去找宫外济慈堂的”回春手”廖大夫,我当时在醉欢楼帮海棠治病时跟他有一面之交,若他还记得,肯定会帮忙。”

“好,我记下了。”宣亦郁接过来收好,小顺子恰好端着早膳进来,两个人收了话头,开始用膳不提。

柳居奇吃过早饭和宣亦郁又说了两句,这才回他的水榭阁,一进去就看见小乱迎出来,柳居奇指着他那俩大大的黑眼圈,“都快变成熊猫了,怎么还不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