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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锋 乌鞘 1381 字 2022-10-05

何焕一愣,这曲子不是安德里安自己的自由滑选曲《春之祭》么?

这可能是奥运赛季开始前,与何焕的《梁祝》一同被盛大热议的选曲了。

安德里安学习过很长时间古典芭蕾,这些年的选曲也一直发挥优势,很少出乎人意料。但《春之祭》和其他古典芭蕾不一样。斯特拉文斯基创作的这部芭蕾舞剧是现代派的杰作,与其说是美的艺术,不如说是毁灭的艺术,整部音乐气质野蛮,饱含蛮荒又粗犷的美,这种风格与平常安德里安在冰上展现的优雅矜贵大相径庭。

连宋心愉看后都忍不住讲出自己的疑虑:“这个音乐的精神内核都和他的风格不同,我记得这小子是很吃曲风的表演风格,这次怎么这样大胆?滑了个现代派三大杰作之一?”

何焕是知道的,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和艾略特的《荒原》一同被称作现代派三大杰作。

现在,他或许有个机会知道为什么安德里安会做出如此大胆的音乐选择了。

与其说是《春之祭》起始旋律、不如说安德里安的舞蹈开始令行人驻足。

何焕没有见过冰上选手有谁的肩颈线条比自己这位对手更好,阳光照过白皙的脸颊却为下颚阻拦,阴影不断拉长直到肩胛消失,但光线又重新汇聚在他肩侧,流泻过弧度圆润的手腕,直到指尖。

但很快,安德里安跳着对于芭蕾来说可以形容为“丑陋”的动作,开绷直立,轻高快稳——一个不沾,每用力起跳落下,水花像被巨大石块激起四散奔逃。

《春之祭》当年是如何挑战古典芭蕾的审美秩序可见一斑。

许多看热闹的不过是来往游客,并不能理解并不美丽的舞蹈,尤其是当从美到丑的冲击后,大部分人群陆续走开,这些人里有几个走到何焕面前朝帽子里扔几枚硬币,但也有少数人留下继续观看。

他就这样自如地在文雅和野蛮之间切换,每到曼妙舒展的体态,聚拢的人群都会变多,可一旦他换回力量强硬的舞步,人群又再散去。

就像一个行为艺术的古怪实验,这太像安德里安会做的事了。

不过好在结束时,他们的收入还算不错,安德里安拿卖艺挣来的钱买了两个甜筒。坐在正被黄昏吞噬的河岸,何焕对安德里安问出从刚才起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卖艺?”他是真的好奇,“你好像不是为了钱,每次你在街头表演完都显得很快乐。”

“几百年甚至千年前的艺术家们,就是靠这种方式活下来的,我想体验已经渐渐消失的这种纯粹,这样很多年后,我除了冠军、金牌和一身的伤病,这段时光留给我的,还有真正永远不会磨灭的体验,这是人活过一次最重要的东西。”安德里安伸出修长手指,夹起帽子里一张皱巴巴的5欧元钞票在何焕眼前晃,“我当然也为了钱。”

何焕低头一笑说道:“你想得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