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大伙也都不容易,没有谁会要求摆多少东西出来,就连村长也是开口道,“大伙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老祖宗都能明白你们的意思。”公家也会出大头,村民出小头,这可是全村的大事。
赵国强皱着眉头和许晚秀道,“这事原本是以一大家子为单位参与的,但因为前几年我就从我爹那边分家分出来了,所以咱也就单独算是一家子。这往年不在村里过年就算了,今年在这村里过年,村长也说了,多少也得意思下。”
仔细算起来还真是,赵国强从家里分出来,也是因为娶媳妇的事。但娶媳妇后,头两年都没有回村里过年,今年还是头次。原先他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
许晚秀听了点头应道,“既然这是村里的规矩,咱也就只能随大流了。回头你去县城多买点食物回来,分出点拿出去祭拜就是了。咱也不争着出风头,反正有参加就是了。”
她也是怕这些事情传出来,对赵国强有影响。
“嗯,晚秀你就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着分寸的。”小姑娘所担心的事情,赵国强全都能理解,他笑着安抚道。既是村里集体做的事情,附近十里八乡都是这样,村长和书记领头的,自然要负大部分责任。
他就像许晚秀说的那样,合理参加随大流,也不去争着出这个风头。赵国强又道,“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那些食物我回头再去县城里买回来,晚秀你不用操心。”
“嗯好,总之一切小心。”许晚秀略微放松下紧绷着的精神,微微笑着交代道。
赵大全家那头,赵大全和叶梅一对老夫妇坐在饭桌前吃了饭,儿子许国庆和媳妇佳佳进县城去买东西了。他们也是半年前娶的儿媳妇,这会儿儿媳妇也怀孕三个月了,只要一想起这个,就连赵大全那常年深锁的眉头也稍微放松了些。
自从上年中秋节和大儿子闹翻了之后,这小子还真就每个月只给寄两块钱回来了,赵国强让小儿子代为写信去骂过,也说着好话去哄过,可都不管用。久而久之他这老头子也就认命了。
他认命,叶梅可就不高兴了,对这老头子也没了往日的好脸色。这会儿她正愤恨道,“我可都听说了,你那好大儿回来后,头天先去去了许家屯他岳母家,接下来几天又去村长和书记家,拜访村里几个老人,可这唯独没有上你这来。”
她说这话时,不再是以前那种温声细语担忧的语气,话里蕴满了讽刺和不满。这样的话在过去一年里,赵大全也没少听。
这会儿再次说起这些烦心事,赵大全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低垂着眼眸沉重应道,“哎,这逆子真的是,眼底没我这个爹了。”他再次念叨着那句老话,“我就当是没有这个儿子好了。”
“现在国庆也成为钢铁厂的正式工了,和佳佳两人小日子过得正好,我们以后的日子也是不会差的。不差那逆子的一点孝敬。”赵大全笨拙地说着,试图安抚叶梅。这些说的也都是他的心里话。
叶梅却是不高兴的,这好好的钱没有了,以后自家儿子还要养这老头子,实在是让人气不顺,她叨叨道,“你可别整天想这些,人佳佳父母还想着帮国庆转成吃商品粮的呢。要是因为咱俩的拖累,让这事给黄了,我可和你没完。”
听了这话,赵大全沉默了,到底是惦记着小儿子的美好前程,顿时又改口连连应道,“是是是,我不说这些。国庆能够改吃商品粮,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还有啊,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想办法让你大儿子上门一趟,要不然咱去他家也行,这最起码的每个月孝敬可不能少。”叶梅依旧是惦记着这回事,向赵大全唠叨着,也是威逼。
赵大全这一年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他还能说什么?哪怕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也只能点头连连应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也别再叨了,听得我耳朵疼。”说完他又低头闷声不作话。
“你!”这话也把叶梅给噎着了,她瞪了这老头子一眼,怒骂几句,又低头继续吃饭。吃完也不等赵大全继续吃,就直接把饭菜给端走了。
只剩下赵大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饭桌前,他望了望外头庭院,目光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散落在地上,折射到老头子的身上,金光闪闪朦胧了已经变得佝偻的背影。
这边赵大全家在想些什么,打些什么小心思鬼主意,也就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赵国强和许晚秀是浑然不在意的。自从上回中秋节和赵大全闹崩后,赵国强就当和这个爹全部断掉了。
既然赵国强自己都不在意,许晚秀就更加不会去在意这么一号人物了。都说爱屋及乌,她会想着尊重赵大全,那是建立在那是赵国强亲爹的基础上的。但这老人家为老不尊,反而闹出这些个幺蛾子,许晚秀知道了只觉得心疼赵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