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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黄昏,西边最后一抹残阳已隐于那大山之后。但在西城东门,鲜血代替了残阳染红了街道,夜风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那四百八十六人都是些亡命之徒,相比西城守军,他们更显勇猛。只不过短短半柱香的功夫,街道上已倒下了一大片尸体,而活着的人还在继续厮杀。李洋藏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景象,这现场直播可比电视剧里的场面震撼多了,她把胃里的东西已吐光了,可还是一阵阵恶心。

桑吉并不恋战,他领着一队人向街道边的一条小巷口杀过去,面对宗哲的缠斗,他是只接招不还手。但相比年轻气壮的宗哲,桑吉还是渐渐的感到体力不支,先是左手臂挨了一刀,紧接着又被宗哲的护卫给刺中左腹。但桑吉真不愧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虽然两处伤都直往外流着血,但他却是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反而杀红了眼的狂舞着手上的双刀。

这一场厮杀最后被完全的笼罩在了无尽的夜色之中,那些原本在黑夜中尽显繁华的商店、酒馆,今夜也都变得静悄悄的。桑吉费尽了自己的力气,才在两位替身护卫的掩护下冲出重围。只要从眼前的这条小巷走出去,再穿这一条街,他就可以回到家了。

两个时辰前,自己意气风发的带着四百八十六人来到东门,而现在就剩自己一个人。原以为那权力富贵已成定局,可现在看来,确实已成定局,只是他不是那个所有者。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晚,他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也就是从哪晚开始,自己的人生来了个华丽的转身。今日今时,境遇相同,自己还能来个华丽的转身吗?

是的,转身是有,但却并不华丽。在这个时候,东嘎不知从哪窜了出来,照着桑吉的右腿就是一刀。当桑吉转过身去时,借着月亮看到了东嘎那长愈显丑陋的脸。

桑吉用刀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瞪着东嘎说道:“你个狗奴才,我桑吉自认待你也不薄,没想到你出卖了我,到现在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说着抽刀就朝东嘎砍去。东嘎没料到这时的桑吉还能动作如此麻利,一不小心的肩上就挨了一刀。

东嘎扔掉刀捂着自己的伤口,“桑吉城主,我知道你待我不薄,可你跟我说过,‘人生,你的心有多大,舞台就会有多大’,你是从一个马夫成为了城主,而我至少还是个管家,怎么说起点也比你高啊?我为什么就不能有野心呢?”。

李洋站在黑暗中听着东嘎这个蠢货的这翻话,“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这话是没错,但成功可不只取决于你的野心,还得看机遇、个人的努力和才智。就像现在,东嘎本可以拿起地上的刀结束掉桑吉的命,但他没那勇气,最多也就是玩个偷袭罢了。

像东嘎这种人,可以助你成事,也能坏你的事,能用,但不能留。这是李洋此时的想法。

东嘎捂着伤口离去了,桑吉此时已是身中三刀,但依然强撑着向家的方向走去。只要回到家,他就还有机会。此时此地,桑吉想到的依然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只要留的命在,他就还可以卷土重来。

看着在月光下艰难挪动着脚步的桑吉,李洋由衷的心生出一丝敬意。是一种什么样的欲望才能造就出这种不屈的精神?如果这是自己的队友,那她一定会倍感荣幸,可桑吉是自己的对手,如果留着他这样的对手,那真是太可怕了。

李洋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到了小巷的中央,看着桑吉一步步走来。桑吉也终于看到了她,但桑吉没有停下来,依然艰难的向前挪动着脚步,就像李洋根本不存在一样。

对桑吉来说,既然无力逃走,那不如主动的去面对。当桑吉走到李洋身边时,李洋叫住了他:“桑吉城主,你说过,这件事只能以一方的死来了结。现在我和宗哲大将都还活着,你看你是自己了结呢?还是让我出手?”

桑吉站在那,没有回话,也没有动手。月光从他的头顶直泄而下,在小巷里映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李洋转过身来,直面着桑吉,月亮洒在他的脸上,到了这个时候,这个近五十岁的男人依然是一脸的刚毅。李洋问道:“桑吉城主,时至今时今日,你现在后悔吗?”

桑吉爽朗的笑了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可后悔的呢?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有没有什么可后悔的,那我后悔自己没在矿场把东嘎这只恶狼给杀了。”

李洋叹了口气,“好吧!桑吉城主,我念你是条汉子,我答应替你杀了这条恶狼,现在也请你对自己的生命做出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