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许你一副药来回煎了,药性都没了!”容可语气坚决:“这药吃完,恰好我把香肠给熏了,我们就进城去!”

容母说不过她,最后还是应了。忠直在旁边插话:“小娘子,那让我赶车吧,带上我一起进城。我想去看看京里的回信有没有来?”

此地距京城可有百里,容可在心里算了算日子,笑道:“哪有怎么快,这回信怕是要半个月呢。”

忠直摸了摸脑门:“那我再给京里写一封信,你就带我去吧。”

“带你去倒是可以,”容可露出了八卦的笑容:“那你说说,你在京里那个定了亲的小青梅叫什么?长得漂不漂亮?让你这样牵挂。”

“啊?”忠直张大了嘴巴,顿了顿,答:“叫阿慧。长得马马虎虎吧,没我高。牵挂嘛,我们两个是定了亲的,当然心里只能记挂着她一个人了。”

这日,在安州最北的福安村大雪纷飞,而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京城也下了一场大雪,皇城的红墙绿瓦暂时覆上了干净的雪白。

皇城东边,景华门内的端王府门口驰来一匹快马。马尚未刹住,上面就翻下来一个人,他把缰绳甩给旁边的仆人,就快步从侧门走进去。一边疾行一边解下腰间的竹筒,走到二门上,躬身把这竹简递给了一个绿袍子的年轻白面内监。

内监接了竹筒转身往里去,脚步不停地转过几折回廊,绕过白雪皑皑的庭院,绕过覆着薄冰的池面,走到正院书房前。他拍了拍肩上的落雪,掀开棉门帘,踏入了温暖如春的内室,声音脆亮地朝里禀告道:

“王爷,安州来信了。”

焚着幽幽檀香的书房内静若无人,但抬眼往前望去,茶室之内,被数排紫檀书架簇拥着的深处摆着一方楠木桌子,桌后面正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素白的襴袍,披了件竹青外帔,显出宽平而有些消瘦的肩膀。但看不见面容,全因他手里握着一卷蓝封书册,遮去了眉眼,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被碧玉簪子束起的鸦羽乌发。

此人便是那内监口中所说的王爷——当今圣上的七皇子,端王谢洵。

谢洵没有出声,而是他旁边立着的一个紫袍老太监朝外招了招手:“慧光,进来读信。”

第21章 卫国公府和熏香肠 卫国公府,正院里“……

书房内,慧光拱手答应了一声,捧着信走到内室,开始读信:“王爷,我们的探子方才快马加鞭送来的,是忠直七日前从安州来的信。信上说他与卫国公府的赵管家一道抵达安州五安县福安村,沿途打探,寻到了卫国公府当年遗落在乡野的嫡女,名唤容可。这容可年岁、身世都与消息对得上,长相与先国公夫人有六分相似……”

屋内檀香静谧地焚着,只有慧光清脆的声音和屋外飞雪的声音响起,内室书桌之后坐着的谢洵却始终没有放下手里的书卷。

慧光继续读着:“赵管家与容母对质之后,确定如今的容小娘子就是当时被奶娘换了的卫国公嫡女。赵管家将当年真相全数告知容小娘子,依命要接她回京,但、但被拒绝了!”

他的声音读到此处忽然拔高,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被拒绝了,容小娘子决定要留在福安村,继续做容家的女儿!”

慧光惊讶地难以继续读下去,震惊地看向书桌背后。谢洵此时也终于移开了眼前的书卷,一双清凌凌的凤眼往向了那信纸。他抬起手,宽大的袖中一只清瘦修长、骨节分明、色如白玉的手屈指在楠木桌上敲了一下。

慧光吞了吞唾沫,收敛了惊讶,继续读信:“容小娘子心性坚定,决定之事无人能改,赵管家屡劝不成只能返京。忠直谎称自己乃先国公夫人忠仆,以忠诚和性命要挟,留在了容小娘子身边,以作后用。具体如何,请王爷示下。”

读到这里,他捏住了信纸,忍不住插嘴:“王爷,你说,卫国公府的是不是没有和她说,接她回京是要与您完婚的啊?”

他实在想不明白,天下怎么会有女子放着国公府的嫡女、王妃不做,要做乡野村妇!

谢洵没有回应,他身边的紫袍老太监一扬拂尘,骂了一句慧光:“蠢材。王爷还未正式请旨完婚,此事只是陛下在酒宴上随口提起,卫国公都不敢在京中大张旗鼓地宣扬,更不会轻易告知一个还未回府的女儿。”

他骂完慧光,侧身去瞧谢洵的表情,猜度着询问:“王爷,您看要不继续让忠直在安州待着?”

“为什么呀?”慧光不明白地抢白道:“王爷是要娶一门有污点的亲事来取信陛下,可也不是非她不可吧。这小娘子流落乡野,出身是符合您的要求,可京中符合要求的,咱们再仔细寻一番,肯定还能寻着别人。这小娘子不回京,反而爱在乡里待着养猪,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