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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头热地上赶着,没准还未将人打动,纪氏便嫌他腻烦。倒不如先老老实实在公主府当个清客,隔三差五去纪夫人面前转悠两遭,消除她的戒心,循循善诱,这般反有利于关系修复。

楚珩沉默刹那,“阿姐,其实你就想找个免费的笔帖式吧?”

长清:……呵呵,被你发现了。

纪雨宁本想沿原路返回,哪知公主府的侍女刚浇完花,石径旁的蔷薇斑斑点点都是水渍,像沾了露珠。

未免打湿衣衫,只好改道而行,偏偏冤家路窄,还未走出十步,就见杜夫人一行人有说有笑走来。

纪雨宁只好驻足,站到一丛藤萝之后,可偏偏这一带窄得出奇,再往偏便是排水沟,若要相安无事地擦肩,那边非也得让出一位不可。

随行的夫人们也有性子好的,眼见如此正要退后,哪知杜夫人早瞥见纪雨宁在此,冷冷地按住那人,“何必管她?她自己站不住脚,是她自作自受,关咱们什么事?”

话里隐有深意,仿佛暗指李肃即便得了国子监祭酒的职位,也做不长久似的。

纪雨宁便笑道:“夫人这话很是,还是您心胸豁达,今日还有闲情出来赏花。”

暗指她不关心丈夫死活——明明杜大人已经中风到动弹不得,她都不管不顾,还穿戴鲜艳来公主府,竟好像盼着那位早死一般。

杜夫人恨不得把这小蹄子的嘴缝起来,她就是为了儿子的官职才来巴结长公主好么?凭什么让李家得便宜,只要杜如风一天没死,她就不肯堕了气焰,让旁人看笑话。

当即冷笑道:“那也比不得纪夫人的兴致,听闻府上阮姨娘都快临盆了吧,妹妹怎么也不好生在家照顾着,也不怕被人说你当嫡母的不慈?”

随行的众位妇人齐齐蹙眉,官场上相互倾轧也就罢了,拿内宅琐事出来攻讦,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杜夫人这张嘴未免太不留情面。

纪雨宁神色不改,只折了一枝蔷薇深深嗅着,真真人比花娇,映衬出杜夫人的老态。

“安抚妾室乃主母分内之责,我自然不敢怠慢,到底比不过杜姐姐性子刚强,斩钉截铁,杜府的土地之肥沃,恐怕能养出比这里更滋润的鲜花吧?”

暗指那里埋藏了不少可怜人的尸骨——杜夫人的悍妒是出了名的,杜老爷先前那几个侍妾,连同她带来的两位陪嫁,齐齐不知所踪,其中因由,实在耐人寻味。

众人听到这里俱是色变,心想这姓纪的还真敢说,仗着夫君熬出头就肆意得罪人,看来也不是好惹的。

其中一个胆怯的便劝道:“杜姐姐,咱们还是快走吧,公主只怕等急了。”

无奈杜夫人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忍得?遂狠狠甩开那人手臂,语气森冷地道:“怕她做甚,不过是个暴发户家的丫头,靠着男人钻营享了几年清福,如今竟也能跻身行列,我还嫌她站脏了公主府的地!”

纪雨宁半点不恼,反而笑眯眯的道:“我再低贱,姐姐也没资格瞧不起我,论地位,咱俩夫君的官职原是伯仲之间,半斤八两;论出身,杜家祖上还出过铁匠呢,至于姐姐的娘家……听说还有人逃到关外不是?”

她每说一句,杜夫人的脸色便铁青一份,夫家便罢了,打铁也算不得什么丑事,可她娘家的一位叔祖父爱上鞑靼女子,私奔出逃,险些以通敌罪论处,满门抄斩,求爷爷告奶奶才保住性命,最终家财散尽,爵位也丢了——若非如此,她堂堂名门千金,怎么会下嫁给一个铁匠的后人?

所以论私德她也没有瞧不起纪雨宁的理由。

但,这些话谁都说得,偏偏纪雨宁不行,想起两人在归元寺的交锋,杜夫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她最恨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个个本事没有,专会狐媚男人——这一个眼看着就要踩到她头上去了,她如何忍得?

身后几家夫人们眼看气氛剑拔弩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待要再劝,杜夫人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指挥仆役道:“把她给我扔下去!”

玉珠儿尖叫起来,“你敢!”

立马张开双臂护在小姐身前,以免那几个恶仆当真欺主。

杜夫人冷冷道:“好狗不挡道,谁叫你家主子不懂得看人脸色的?”

论阴阳怪气纪雨宁从不输人,但见她唇角微勾,“我是好狗,那似夫人这般狺狺狂吠的可不就是恶狗?您可太有自知之明了。”

这句话令杜夫人彻底破防,再也忍耐不得,恶狠狠吩咐下去,“动手!”

纪雨宁悄悄拔下鬓上发簪,将尖利的一头对准外边,她当然不会让人碰她身子——或许气力不及,但拼死刺伤几个还是有可能的。